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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音宮秋水殿内。
三皇子與晨妃臉色蒼白,殿中的宮人跪了數排。
那些跪地的宮人們甚至都不敢呼吸,凡是分派來秋水殿的人都知道,他們大禍臨頭了。
跪地的一衆人中還有一個身着藕色薄裙,滿身血迹的少女。她披散着頭發,血色褪盡的臉仿佛她已然成了一具屍體。
少女抖着纖薄的身體顫抖着,她根本不敢回頭,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入目一片猩紅。
這個時候也沒人去管她穿得有多不得體,所有人都戰戰兢兢,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命。
周泉禮就躺在床上,滿床鮮血,誰也不敢去動。
晨妃已經第一時間去看過了,周泉禮衣衫褪去一半,身上還有幾絲暧昧的痕迹,他的雙目瞪圓,像是不可置信自己居然會被人一招緻命。
而殺死他的是一把精緻的匕首,那把匕首牢牢地刺在了他的喉間,劍鋒徹底沒入骨肉,隻留下紅寶石的劍柄。
這個時候周泉禮的血已經流得差不多了,那些浸入被褥裡的也都冷了。
啪嗒,啪嗒。
是血滴在地面上的聲音。
三皇子聽着這聲音,最後的理智也繃斷了,他壓低聲音對着雲宓呵斥道:“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的?你這是要害死我,你要害死我們!”
晨妃縱然也有千言萬語要說,可這個時候她也得沉住氣,她抓住三皇子的手,沉痛地閉上了眼,思索接下來保命的對策。
周泉禮是逍遙王最疼愛的小兒子,如今死在了他們的宮中,死在了她兒子的住處,晨妃隻要想到這些都是因為雲宓,她就恨。痛恨自己當初沒有拒絕顯帝要讓她撫養雲宓的要求,哪怕她不得寵,也不該留着這個禍害的。
畢竟……畢竟雲宓的親生母親,那女人也很詭異。
顯帝來了,緊随其後的便是逍遙王。
年過六十的逍遙王頭發已經花白了,這個老來的幼子幾乎等于他的半條命,在看見周泉禮的死狀時,逍遙王雙腿一軟,甚至不敢向前。
跟随逍遙王的逍遙王世子也看着死相慘烈的弟弟,目光倏然落在那把匕首上,那是秋獵時逍遙王世子為首個捉到獵物進獻給顯帝,顯帝随手賜予的一把匕首。
那匕首未開封,主要是劍柄上寶石珍貴,逍遙王世子覺得匕首女氣便收了起來,還是周泉禮非要讨過去說要送給雲宓,讓她防身。
逍遙王和逍遙王世子都能看出問題所在,顯帝如何能不認得這把匕首?
顯帝威嚴的聲音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雲宓沒說話,像是徹底被吓傻了,眼淚一直流。
顯帝又問:“那把匕首,是周泉禮贈予你的?”
雲宓哆哆嗦嗦,仍然蒼白着臉,隻是搖頭。
顯帝哪有多好的脾氣,兩個問題沒得到答案,便冷着一張臉朝晨妃看去。
這一記眼神吓得晨妃肝膽俱裂,她連忙指責雲宓道:“上次便是你拖累周公子去了青雲司,如今還要害人,雲宓,母妃疼你也給過你機會,可你太糊塗了!這次事關重大,母妃和你父皇也不能再縱容你,便将你交給逍遙王府處置!”
而後晨妃又轉身朝顯帝跪下:“此事也是臣妾與光樾疏忽,臣妾與光樾願素食三年,罰宮奉五年,秋水殿内宮人不查,皆杖殺。”
三皇子雲光樾便是有再多怨言,這個時候也隻能咽下。
就在宮人去拉雲宓時,一直落淚的雲宓這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顫抖着掙紮着,連連搖頭,尖利着聲音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了他,不是我!”
“是雲绡!是雲绡殺了他啊!我親眼看見的,雲绡入了秋水殿,突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與周泉禮不查,她就将匕首刺入了周泉禮的脖子裡,而後、而後就消失了……”
雲宓猛然擡頭,淚眼婆娑:“對了!那把匕首,那把匕首也是雲绡從我這裡偷走的!她早些時候就讓許萍接觸我宮中下人,從我這裡偷走了許多東西,周泉禮贈我的耳墜……還有這把匕首其實早就落到了她的手裡,她特意用這匕首殺人就是為了陷害我!”
“父皇!!!”
雲宓掙脫了宮人,滿臉淚痕朝顯帝跪爬而去,凄厲着聲音道:“若我真要殺人,為何要用如此明顯的匕首?這是栽贓陷害啊父皇!是雲绡,一切都是雲绡做的,不是我!”
衆人看着雲宓,覺得她就像是瘋了。
事實上雲宓也的确快要瘋了,她沒說一句假話,但她知道自己無法為自己辯解。
隻要回想起雲绡的那雙眼,還有對方殺了周泉禮後朝她露出了那抹意味深長的笑,雲宓就覺得渾身發寒,雲绡就是魔鬼!
“不信,不信父皇去找雲绡來!隻要找到她,我與她當面對質!”
秋水殿外,恰好聽到這一段的仲卿踏入大殿,先是看了一眼周泉禮的屍體,又看向逍遙王那瞬間蒼老十歲的臉,不忍地閉了閉眼。
“九殿下不必去找十一殿下了,十一殿下如今不在宮中。”
雲宓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父皇你看!雲绡畏罪潛逃了!”
仲卿搖了搖頭道:“十一殿下在宮中出事之前就已經離開,如今人在神霄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