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參見皇後娘娘。”代鄯于座下恭肅行禮,“今早皇後娘娘親賞了一台佳硯,微臣很是喜歡,晚間随陛下在春晖閣下棋,聽聞娘娘于此設宴,這才得了恩準特來謝恩!”
“丞相來的正好。”皇後斂去肅容,和悅道:“上回本宮突發頭疾,幸而丞相攜沈葭姑娘在場,才解了本宮一時之症。聽聞沈葭是丞相府中一名女奴,今日本宮有心将她留在身邊做侍疾女官,想來丞相應該不會反對吧?”
代鄯聞言,徐徐伏身為禮,方才開口:“微臣府中之人能得娘娘賞識,實感榮幸。隻是……”
“隻是什麼?”皇後彎眉和目,料想對方定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代鄯微微一頓,誠然道:“隻是微臣近來時患失眠之症,緻使神思恍惚,心慮焦灼,好在沈葭懂一點藥香之術,這才使得臣每日禦前奏對不出纰漏,所以微臣身邊暫時還離不開她,請娘娘見諒!”
“這……”皇後頓感意外,沒想到原本胸有成竹的事會在代鄯這裡碰壁。
轉念一想,她提此要求僅是出于私心,本就是宮闱小事,可代鄯如今是朝廷的肱骨之臣,若是為此擾他清眠,壞了前朝大事,傳到耶齊格那裡,才真是得不償失。
“既如此,本宮也不好奪人所愛,此事……便罷了吧。”皇後強忍下不甘,面上仍是一副溫和可親的模樣。
“微臣多謝娘娘體恤。”
代鄯叩謝離開,皇後也頓時沒了興緻,宴席很快草草結束,沈绾趁着衆人離場,幾步上前拉住沈葭:“三姐姐!”
“阿鸾?”熟悉的聲音傳來,沈葭空洞的眼珠微微一動,眉梢染上喜色:“你還好嗎?離開這麼久,我一直很擔心你。”
“我很好,三姐姐,隻是……”沈绾反握住她的手,重逢的喜悅還未持續多久,随即被憂色代替。
她欲言又止,自己到底該怎樣開口,說出親手殺了晉王的事實……
沈葭敏銳察覺到她的遲疑,會心一笑:“有些事,你不用感到抱歉。我說過的,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地去做,我是你姐姐,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嗯!”沈绾用力點頭。
二人正說着,忽見先前那位掌事嬷嬷擦肩而過。
“二位姑娘,不要以為得了貴人庇護,就能高枕無憂,将來的事還說不準呢!”低沉冷硬的聲音落入耳間,繼而轉向沈绾,“娘娘今晚賜宴一來是想親眼見見沈姑娘,二來是想告誡一聲,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望姑娘不要再心存妄念,去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心性太高,小心會摔得粉身碎骨。”
沈绾聞言濃睫低垂,淡然一伏,“是,謹記娘娘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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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攜手出了宮門,遠遠瞧見兩輛馬車早早候在宮門口。
寒霧蒙蒙,兩個颀長的身影分别立在馬車旁,一側的小厮早已被凍得搓手跺腳,可這二人倒是一派矜貴自持。
“可算出來了。”代鄯仍舊是一副春風和煦的模樣,“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說着,極為自然地牽過沈葭。
“哎,三姐姐!”沈绾莫名一愣,連忙将沈葭拉住,一臉警惕地看向代鄯,“丞相大人,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做什麼?”
代鄯啞然一笑:“小殿下,你和你的将軍尚且不論男女大防,怎的到我這就要論了?”
“你……”沈绾被他的無賴調侃氣得語塞,“我三姐姐才不……”
“好了,”謝翊從一旁攬過沈绾,低哄道,“我們也該回去了。”
“可是三姐姐她……”沈绾放心不下,漂亮的杏眼驟然一亮,“将軍,能否讓三姐姐随我回去小住幾日?”
“哎哎哎,這可不行啊。”代鄯立馬跳腳,果斷将沈葭護在身後,“阿烈,你可不能重色輕友,我這失眠症好不容易有了好轉,斷了我的藥源,明日早朝你就要幫我跟陛下告假了。”
“藥源?”沈绾懵然,難不成他方才在皇後面前說的都是真的?“你失眠,跟我三姐姐有什麼關系?”
她雖然知道沈葭略通一點藥理,可什麼藥非得她本人親自在場?
沈葭雙手向前摸索着,無奈拍了拍代鄯擋在身前的手臂,秀美的小臉不知何時飛上一抹紅霞,“你少混說!”
“我怎麼混說了?”代鄯笑得清風朗月,“這也是機緣巧合,我這失眠症已有多年,誰知你身上……唔……”
代鄯話未說完,便被沈葭死死捂住了嘴,“再混說,今晚沒得商量!”
“哦。”代鄯像個失去獎勵的孩子,立馬乖乖閉嘴。
沈葭聲線本就清柔,這句警告聽上去似嗔非嗔,更添了幾分暧昧。沈绾見他們二人氣氛莫名和諧,心中感到驚奇。
“你們……”
“我們什麼都沒有!”沈葭急忙否認,反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阿鸾,日後有機會再向你解釋,不過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們的事用不着我們操心。”謝翊給代鄯遞了個眼神,半擁半抱将沈绾拉上馬車,“我們先回家。”
“哎……”沈绾一步三回頭,車簾剛放下,駕車小厮随即揚起馬鞭,滾滾車輪穩步向前駛去。
“将軍你拉我幹嘛,我還沒……”沈绾一頭霧水,剛要質問,唇瓣蓦地貼上一陣溫熱,“唔……”
杏眼圓瞪,他、他怎麼又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