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隐忍着胸腔的不适,把誓言說完:“若違背誓言,衆叛親離,獨孤終老。”
沈辛舉着手指很久很久,身體仿佛掉進了冰窟。
久到沈慈早已離開。
沈辛無力地垂下舉得發僵的手,心裡的空洞一點點擴大。她自嘲笑出聲,還需要以後反目成仇嗎?
在沈慈狠心說出那四個字詛咒的當下,她們之間已經離心了不是嗎……
-
音樂會那天,上座率極高。
她在掌聲中登台,典雅莊重的舞台上,沈辛身穿大裙擺禮服,真摯鞠躬緻意台下觀衆。
當她直起腰望向觀衆席時,身體微不可聞地僵了僵。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上坐着一個熟悉的面孔。
顧晞承。
他們認識已經很多年了,他依然如初見那般,斯斯文文,帶着儒雅溫柔氣質,眼睛鏡片後的目光專注而溫柔看向擡上的自己,浮動亮彩的目光仿佛随時準備為她歡呼喝彩。
國外時,她不是稱職的朋友。回到國内後依然如此,她言辭冰冷,毫不留情地斬斷所有聯系,可他依舊那般包容,接受她的壞脾氣,選擇站在她的身邊,坐在她的舞台下。
真是個傻子。
好像感情裡愛上對方的人都很傻,顧晞承是,沈慈是。
曾經的自己……也是。
顧晞承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沈辛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音樂廳裡寂靜如斯,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一束明亮的聚光燈投在她身上,讓她成為這個音樂廳的中心。
琴弓劃過琴弦的同時,沈辛閉上眼睛,沉浸于音符裡,那些音樂的意境之間,即便幾個月不曾上台,她依然是成熟的小提琴手。
曲目一首首演奏,沈辛上台幾乎不說話,每一段表演前對曲目的背景、傳達的情感做介紹通過LED顯示屏。
整場音樂會古典,肅穆,打動人心。
最後一首曲子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聽衆們自發站起來鼓掌。沈辛優雅地鞠躬謝幕,刻意沒有再看那抹身影,盡管她知道他一定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幕布緩緩落下,沈辛回到後台。
經紀人Marlene迎上來,她用手指在胸前畫十字架,“非常完美的表演,謝天謝地,你沒有萎靡不振後生疏吃飯的手藝。”
沈辛勉強笑了笑。
目光略微無神地看着鏡子裡自己妝容精緻的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琴弦。
“有人送花來。”助理何娜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走進來,奇怪道:“卡片上沒有留名字,隻畫着一個小提琴。送花的人說,你會知道是誰。”
Marlene瞧了一眼這個新招的助理,正要感慨她的遲鈍又發現不能。之前在紐約的助理被換掉了,因為是那位專門給沈辛安排的助理,回到國内後,沈辛就吩咐她重新招了國内的助理。
Marlene将花抱過來:“顧晞承呗。”
以往的每次演出,那個男人都會送這樣一束白色的花。
沈辛看了眼沒說話,偏着腦袋将耳環摘下來。
“人走了嗎?”Marlene問。何娜下巴朝門努了努,眨眼道:“就在走廊外面應該還沒走,那位先生挺帥的。”
Marlene意味深長地笑望着沈辛。
“多癡情,要見嗎?”
沈辛沒回答,拿卸妝水卸眼妝。她的态度早已明确,見面對他來說無疑是給了希望,她不能明确知道他心意的情況下還若無其事的和他當朋友相處。
她對他,除了愧疚,别無其他想法。
不見才好。
這麼想着,沈辛瞥了眼那束白色的玫瑰,嬌豔欲滴又清香撲鼻。對何娜道:“以後不要收他的花。”
何娜不明所以的哦了聲,倒是Marlene眨了眨眼:“這麼避嫌啊,反正你都分手回國了,開啟下一段也不是不行啊。”
Marlene的笑在沈辛淡漠掃過來的眼神裡凝固在臉上,她緊抿着嘴唇,用手做了一個貼封條的動作。
卸幹淨妝,換完衣服,沈辛推開休息室的門,打算離開。可那抹倚靠在牆壁的身影,讓她止住了腳步。
Marlene也怔住了,意外地看向沈辛:“這是?”
男人聽見動靜擡起臉來,走廊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輪廓清晰鋒利,在看見她時,眼睛微眯起來。
傅宗弈?
沈辛微怔,那束白玫瑰是他送的?
沈辛看向何娜,何娜接受到視線對她搖搖頭,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送的花,那他等在門口幹什麼?
沈辛皺眉,“傅先生,你……”
他站直,身體往前走了兩步,高挺的身影将影子投射在沈辛身上,好像籠罩了全部的她。
傅宗弈微低着頭,聲音低成溫和:“演出很完美,雖然在最開始的時候不太穩。”
他聽她音樂會了?
沈辛驚愕。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謝謝你的評價,請問你等在這裡是?”
“送花。”他似乎有些不自然,移開了視線。
沈辛:“???”
他們之間有到要送花的地步嗎?行吧,就算說要送花,那花呢,光人來了花又不在。嘴上說送花嗎?
沈辛越來越覺得他這個人莫名其妙。
剛要開口,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傅總,花來了!”一個陌生男人大步跑了過來,他氣喘籲籲,手裡同樣拿着一束花,卻是鮮紅的玫瑰花。
沈辛不明所以看向傅宗弈。
傅宗弈頗有些嫌棄他太慢,不悅地接過那人的手裡的花,接着将紅玫瑰塞到了沈辛的懷裡。
沈辛捧着紅玫瑰,欲言又止。
傅宗弈視線撇過和那手裡的那束白玫瑰,眼中閃過不語,語氣平靜,“第一次聽你音樂會,很精彩,送花表示表示。”
沈辛沈辛深吸一口氣,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壓下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