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忽然問:“昨晚,你記得多少?”
傅宗弈擡眸,對她的問題拿捏不定,甚至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畢竟昨晚那些不經思考的話,還有那副醉醺醺發瘋的樣子,應該不會有女孩子希望看見。
“關于昨晚,我很抱歉。”
他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方式,直接道歉。與此同時,傅宗弈也感到一種難以克制的苦悶從他的心間升起。
沈辛沉默着坐在那,目光卻宛如一把鋒利的劍。
她生氣了,介意了。
這個想法在傅宗弈心中倏忽掠過,并且越來越肯定。
沈辛銳利的凝視沒有持續太久,她軟了幾分神色,結束了那蔓延在空氣中僵滞的氣氛。
她終于開口:“你昨晚說的話,我都有在聽。”語氣是不帶情緒的,一如既往的溫淡。
傅宗弈不作任何反應,隻靜待着她的全話。
她有着很乖巧的長相,長發,面龐白淨秀氣,眉眼溫柔良善,是那種一看就很好相處的類型,像月亮。
但相處下來就會知道,她并不是如此。
或許是多年的異國生活,練就出她的心如止水,以及她骨子裡對事情果斷更甚至殘忍冷漠的處理态度。
溫柔是巧妙包裹在沈辛外表的面紗。
面紗背後,她是清靜的,疏離的。
但這并不是壞事,她就該如此。
對于自己想要觸摸的有關于她柔軟一部分,他總是說,來日方長。他不急,真的。
沈辛繼續開口,接下來的話出乎傅宗弈意料:
“我并非不開竅。”
“我知道你在氣惱什麼。”
“也知道你在乎什麼。”
“想要我怎麼做。”
傅宗弈深知,以上是為了接下來的“但是”鋪墊,她恰如其分地停頓片刻,仔細端詳他愈發沉重的表情,聲音清晰:
“但是我無心無力。”
“我知道怎麼你會開心,你會消氣。”
“但我并不想這樣做。”
“你明白嗎?傅宗弈。”
“沒有感情基礎,所做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傅宗始終弈沒作聲,臉色卻逐漸泛起白色。
他突然感到無所适從,努力屏住呼吸讓自己不至于失态。
她說什麼來着,她無心無力……
噢,就是說她沒有經營這段婚姻的心和力。她隻想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她不想付出哪怕是逢場作戲的溫情。
她還真是無情啊。
甚至不屑于把表面的和諧演下去。
此情此景,傅宗弈倒是想笑了,那當然是自嘲的笑。
他生來高傲,從不缺愛和資源,想要什麼都會有不計其數的人捧着送到面前來,可隻有沈辛,一遍遍拒絕他的靠近,永遠一副冷酷的模樣。
他似乎俘獲不了這樣一個冷漠寡情女孩的心。
他受到了人生第一次挫折,雖然這挫折不至于打到他。
卻仍能感到沉重的痛楚正侵蝕着内心。
那日傅宗弈沒有對此發表任何反應,隻是沉默。
看着手機,等着無關緊要的另一件事,助理送來新的西服。
像是對她冷漠的一種無聲的抵抗。
離開時,所有因那場對話帶來的沉悶消散幹淨。
傅宗弈将她輕輕抱住,若無其事地說:“好好休息,過兩日找你吃飯。”
“……噢。”
傅宗弈的懷抱持續一分鐘之久。
分開時,沈辛眼光悄然劃過他的眼睛。
那麼平靜,像灘死湖。
沉默又持續一會兒。
不久,沈辛默默地踮起腳,在他唇上輕輕貼了貼。
傅宗弈有點意外,為她的主動。
沈辛則顯得雲淡風輕,她隻是在履行那個口頭承諾。
——分别時接吻。
傅宗弈從她的表情裡接收了這種信号,幾近無奈地扯了扯唇,那些無情的話連同她這蝴蝶似的親吻在他頭腦裡回轉起伏。
也不是全然無望。
起碼,她願意走入這場婚姻。
畢竟沒有感情基礎,他該體諒她的,不是嗎?
傅宗弈選擇相信未來的是樂觀的。于是臉上出現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宛如春風拂面般清亮:“再見。”
沈辛揮了揮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