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梨落的女子一共抽了她五鞭,抽得她五髒俱損。
自那村落一戰以來,她這副軀體,便如貧寒人家的一件破舊衣服般,縫了破,破了縫。
好累。
靈昭見女子眼皮重墜,便雙臂重新用力,調整了姿勢,好讓女子快要掉下去的腦袋靠在自己肩頭,将身一晃,如一陣煙般朝着地牢出口去了。
雨夜,雨點澆打着無盡的野草,野草間倒着一個穿銀色铠甲的男子,本是一雙俊美如天神的臉卻早已被雨水沖刷得滑不溜秋了,閉合的雙唇不見一點血色,那順着他眼角滑落的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隻是他身下的雨水混合着揮散不去的血腥味。
男子身側立着一個女子,她身形虛幻沒有實體,此刻正心急火燎地對着地上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喊:“阿炎,快起來,快逃,快逃,他們來了!”
她都要急哭了,眼圈泛紅,卻流不出眼淚。
地上的男子仍舊昏迷不醒,她伸手去拽他,用那虛幻的手指去扯他的手臂,然而,她的手掌卻隻能一遍一遍地從他手臂穿過。
她望着遠方越來越近的火把,和越來越響的“哒哒”腳步聲,心中猛跳,焦急和絕望炙烤着她的心。
“阿炎,阿炎,快逃,快逃,快逃啊!”她仍舊拼命地呼喊,地上的人卻一動不動。
“去那邊看看!”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就是把這野草給我拔光了,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大隊人馬舉着火把齊聲喝道。
這時,一道目光射向了這邊。
女子一顆心揪在了一起。
“阿炎,快逃!”床榻上的女子亦跟着驚呼,眼皮顫抖不止,額間全是冷汗。
“将軍,找到了!”士兵驚喜喚道,提着長劍向着倒在雜草間的男子一臉興奮奔來,他手中的長劍印着火把的微光,長劍的寒光似乎将那火把的暖光也壓下幾分。
殺意噴張。
女子的心狂跳——
慕西月的雙目猛然睜開!
如溺水剛醒之人,大口大口貪婪地喘着氣,喘了好一會兒,她這口氣才順過來,伸出手掌用力地擦着自己的眉眼與額頭,手上濕濕滑滑的,抹出一手冷汗。
她又做噩夢了。
夢裡發生了什麼?
她努力回想,剛做過的夢卻像被一陣風吹散了似的,什麼也抓不住。唯有這顆狂躁不安的心跳告訴着自己,她确實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
究竟夢到了什麼?
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頭痛欲裂,連腹部也痙攣起來……
她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呼出口氣,雙手扶着自己的額頭,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待到胸口那陣不适散去,她雙目漸漸恢複清明,開始打量眼前的一切。
她此刻正坐在一張寬大柔軟的床榻上,身上滑落一床柔軟的白被。再看四周,古木做梁,明珠為燈,玉石鋪成地闆……像是一座帝王寝宮。
恢宏、典雅又靜穆。
她撐着身體坐起,感受到力氣是恢複一些了,體内的疼痛也減輕不少。隻是她試着運氣施法,很快便碰了避,靈海依然被封得死死的。
她看着胸前那道時隐時現的赤紅符箓,氣惱地呼出一口氣。
她總是栽在這些手段上。
不是被墨玉封住靈力,便是被魔族封住靈力。
可恨!
穿了鞋,小心翼翼地朝寝宮大門走去,盡管她已将自己的行動放得很輕,可仍是很輕易地被守在門前的黑衣護衛們察覺到了。
除了護衛外,泛着淡藍色光芒的結界亦在敞着的門中流光般生輝。
慕西月知是徒勞,仍是決定一試,徑直走到了門邊,兩個面無表情的護衛同時擡劍,劍鞘撞出清響,合成一道拒絕的生冷的叉。
“放我出去!”慕西月道。
“沒有主上命令,你不能出去。”
一個護衛冷着臉回他,臉上表情不見一絲波動。
慕西月朝那流光般的結界伸掌貼去,卻被一道勁力猛地彈開,她捂着疼痛的胸口離開。
又轉到另一門,仍是如此!
接連幾次受挫後,她便放棄了,她眼下修為被封,不是他們的對手,沒有必要自讨苦吃。
可這道封印她修為的符箓要如何突破,她一點思緒沒有。
想想便頭疼,魔帝靈昭下的符箓,又豈是她能輕易突破的。可她也不能在這裡等死,任憑外面天翻地覆。她唯恐慢了遲了,一切都晚了。
眼下也隻能用最笨的方法了,她沉下心來,将所學所會的相關招式都試了一遍,最後卻是半點效果沒有。
她雙手掩面,猛搓着額頭,任是心中萬分着急,也無濟于事。
她停了下來,重新打量着這座寂靜宏大的寝殿。這裡房室衆多,看着莊重肅穆,又透着神秘氣息。
是靈昭的寝殿麼?
或許,她可以從這座房子中找一些線索。
她邊走邊看,一眼掃過,這衆多房室中,唯獨最裡面一間一片漆黑幽深,透着神秘。
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着她一樣,她朝那間屋子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