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蘭清的身子默默後撤,撤離到安全區域,起身合上門。門合緊的那聲響起,裴蘭清有所猶豫,重新把手搭在門把手上,向後拉,沒關緊,留有一道縫隙。
他于她而言,是異性。
裴蘭清抱着書包小跑回來,莫名的,他松了口氣。
林千願低了低頭,眼睛裡閃過一抹笑意,她終于舍得離開這幅畫前,向他攤開手。
裴蘭清也說不清自己怎麼猜到她想要什麼的,他從書包裡拿出剛才就準備使用的紙和筆。
林千願借他的東西書寫:【你好,我是林千願。】
應該是旁邊畫布上呈現的畫面實在富有視覺沖擊力,人捕獅,血腥暴力,導緻白紙上的這句介紹也陡生幾分明豔。
裴蘭清微微颔首,回應:【你好,裴蘭清。】
林千願看着他寫完,一句話點評,不錯。
字如其名,名如其人。
白衛衣,黑長褲,簡單幹淨,長了雙丹鳳眼,眼皮窄雙,高鼻梁,薄唇,弧度微微上揚,标準的三庭五眼。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他皮相也美。
林千願點點頭,轉而将書桌上的書一股腦全推給他,示意他開始吧。
裴蘭清接過書,按照她擺放的順序依次輔導,他翻開第一本,下意識開口:“你學到……”話語停住,他擡眸朝她望。
林千願眨了眨眼。
裴蘭清笑了下,微微搖頭,心裡說了句沒事,右手摸到筆,用筆尖指着書上那處。
林千願還在看他的臉。
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專心,裴蘭清飛快地掃她一眼,林千願絲毫不心虛,但還是把注意力移到書上,配合他。
林家不缺錢,輔導的科目是全科,課時很長,每周周六周日兩個下午,最重要的是,課時費也給得很大方。
實話說,在今天輔導之前,裴蘭清以為需要輔導的學生基礎很差。但事實并非如此,林千願的悟性很高,除了數學有點吃力,其他的她應該是早就搭好知識框架,以至于他教得很輕松。
裴蘭清嘗試給她留下點課餘作業。
林千願不關注他心裡在想什麼,也不關注他在勾勾畫畫些什麼,她百無聊賴地折疊起他倆溝通用的A4紙,接着又展開。
紙邊緣擦過她的虎口,險些劃破肌膚,林千願看着那處,像是想到什麼,伸手戳了戳裴蘭清。見他看過來,她把自己的給他看,然後指了指他的,用手在桌子上劃出一個問号。
裴蘭清看明白了,低頭看一眼,虎口處的抓痕剛剛結痂,他輕輕一笑,用手上的鉛筆解釋:【一不小心被貓抓到了,】他想了想,添了一句:【大概是我冒犯到它了。】
林千願似懂非懂地問道:【你養貓?】
【不是,是學校裡的流浪貓。】
她側着頭,誠心問:【它抓傷你,你不生氣嗎?】
裴蘭清倒是沒想過她會說這句話,好笑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林千願用筆敲着下巴,在琢磨。
裴蘭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沒有再用筆,而用手機打字,【不生氣。】
林千願像是不信。
裴蘭清那雙丹鳳眼微微彎起,誠實道:【現在想想可能有點,因為這個,我等會兒還要去打第三針疫苗。】
【就這樣?】
裴蘭清這下是真笑出來了,【當然。】
等她看完這句,他繼續說:【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見。】
他一句廢話都不多說,林千願略顯不悅,拉住他書包一角,很快松手,她用手機打字:【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她說得坦然,【之前聯系你的,是我爸的助理。】
林千願毫無隐瞞,【我和他們不熟。】
裴蘭清無意細究她話裡的具體意思,他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點頭,意思便是好。
林千願笑了。
這還是自他進閣樓後第一次見她面上的表情有所松動,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随即快速垂下頭。
被多看的人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她聳了聳肩,撥了電話回去,确認加好聯系方式,她先問:【我可以随時聯系你嗎?】
大概是與輔導有關吧,裴蘭清回了【嗯。】
林千願目的達到了,她不再挽留,揮揮手向他告别。
做這個動作時,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稍彎,整個人身上有種笑意盈盈的明媚。
是發生了什麼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裴蘭清内心感覺古怪,不知怎麼的,他摸了摸自己虎口處的傷痕,轉過身,視線完整地窺見了畫布上的那幅畫——人在捕殺獅子。
裴蘭清别開眼,兀自離開。
林千願揮手的動作持續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她低下頭,盯着屏幕裡的頭像出神。
他頭像也是隻貓,最普遍的狸花貓。
就這麼喜歡嗎?
林千願不解但尊重。
窗外的雨停了,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忽然轉頭朝着這個方向在望,林千願和他對視,不躲不避。
她曾見過他的,在他提及的冒犯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