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禹窩在沙發裡打了兩把遊戲,林千願用抱枕抵抵他,“你不寫作業了?”
提起這個,梁司禹一個勁地往外吐槽,【你是不知道,因為我們班上次周測沒考過隔壁七班,老張整個人和瘋了一樣,就知道逮着我們壓榨,】他哼笑,【現在我們全班每人每天都在為他祈禱,祝願他這輩子都追不到七班班主任。】
林千願不禁笑起來,“怎麼回事?不是說人都願意搭理他了嗎?”
梁司禹啧了一聲,【估計是突然醒悟了,回頭是岸呐。】
【還有件事沒告訴你,七班語文老師和樓上十一班語文老師居然離婚了,就在昨天,十一班的老師辭職了。我記得她之前教我們的時候,還推薦你去參加市裡的作文大賽。你當時懶得去,不就是她苦口婆心勸的你嗎?】
梁司禹手停不下來的和她分享八卦,聊到最後,他歎了口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和你差了一屆,學長現在表示很心累。】
林千願聞言眯起眼睛,一副看透他的樣子,【心累是因為沒人給你抄作業了吧?】
“切,”梁司禹的小心思被她毫不留情戳穿,不由得開始指指點點,【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走一下抒情路線能少塊肉嗎?】
林千願無言回答這類問題,她端起杯子抿了口果茶,語氣淡淡,“我準備下周去複查耳朵。”
“什麼意思?”
林千願沖他笑了一下,話裡話外滿是無所謂,“要麼能治好,回到學校;要麼不能治,可能得癱。”
“呸呸呸,”梁司禹一下跳起來,“林千願,你必須得好。你要是不好,那簡直就是沒有天理!”
他這一個激動,說話的音量一點沒都收。打桌球的那幫人全部朝這邊看過來,梁司禹理直氣壯地瞪回去,“看什麼看,你們誰能有她優秀?”
“林千願可是未來最偉大的藝術家。”
“……”她就知道,他就圖她那點畫,林千願滿臉嫌棄地拉他坐下。
梁司禹還沒抱怨完呢。
林千願想捂住他的嘴,“治不好也能畫,”她心态良好,“說不定畫的還更值錢。”
“是哦,”梁司禹頓時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要不你眼睛也瞎一個?這樣肯定更值錢。”
林千願冷冷看他,咬牙問:“梁司禹,你是不是活夠了?”
“沒,”梁司禹弱弱出聲,林千願冷哼,“最好是。”
她又低頭喝了幾口果茶。
梁司禹彎腰拾起手機,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同她道:“我聽我哥說……”
梁司禹閉上嘴,用手機給她發信息,【我聽我哥說,你哥要提前從國外回來了,你知道這事?】
林千願把這兩行字看了兩遍,微微一笑,“我獨生女。”
“宋女士就生了我一個,沒哥。”
梁司禹無話可說。
因為他這句話,林千願忽然感覺這地待不下去了,心裡那陣厭惡遲遲壓不下去,她拿起包,站起身,“走了。”
梁司禹想叫住她,未開口,蹬蹬跑到她面前,“我找人送你。”
林千願看了眼時間,莞爾一笑,“不用,”說完,她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會所,林千願才真正感知到冬天确實來臨了。她沒走遠,在路邊随便找個石墩坐下,手裡拿着的手機轉了三圈,解鎖,給列表置頂發了條信息。
此時是晚上十一點半,夜色漸濃,穿着一身白色的林千願在路燈照耀下更加顯眼。她随手撿起一片掉落至地上的梧桐葉,頂着燈光,數出上面的脈絡。
數到第三條時,對面回了。
她說她認為明天會下雨。
裴蘭清:【為什麼這麼說?】
據天氣預報顯示,明天是個晴天。
林千願沒丢下梧桐葉,單手打字,【因為今晚的天空上沒有星星。】
裴蘭清忍俊不禁,【這種說法并沒有科學依據的。】
【是嗎?可我坐在這裡看了好久。】
裴蘭清感到哪裡奇怪,【你現在在外面?】
林千願沒回。
裴蘭清合上書,【一個人嗎?】他想,應該會有司機在她旁邊的吧。
下一秒,林千願便推翻了他的這個假設,她說:【嗯。】
【在外面,一個人。】
裴蘭清再翻開書的動作一滞,很快恢複鎮定。
這不關他的事情。
他們是朋友,但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劃定的朋友界線僅僅存在于輔導身份裡,不能介入私下生活。
這不合适。
他們是兩層台階上的人。這是命中注定的,他上不去,她下不來也不該下來。
裴蘭清想說點什麼,類似于“那你早點回家”或者“一個人注意安全”。但時間分分秒秒地流失,亮着的輸入框中遲遲未見這兩句。
林千願也沒有說話。
夜漸漸靜了下來,風在喧嚣,世界在沉默。
林千願又開始數梧桐葉上的脈絡,全部數完,她低頭,拍了張這片葉子的照片,定位發了條朋友圈。
無文字,僅一個人可見。
接着,她放下葉子,迎着風哼歌。
一首歌的時間是三分鐘左右,按照林千願這斷斷續續的哼法,哼完一首大概需要五分鐘,所以她預備隻哼最喜歡的那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