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願一個人在卧室待了很長時間,她的意志告訴她自己還能再獨自待一會兒,但她的胃告訴她不可以。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過了幾天規律吃飯的生活,到飯點不吃飯都不行。
林千願摸到門把手,思考着要不要開門出去。想起自己在玄關處說的那幾句話,她頓時收回手,返回,決定把臉蒙在被子裡再冷靜冷靜。
裴蘭清此時站定在她卧室門外,他也在思考糾結。
敲門的話,她聽不見。發信息?可她手機在樓下。自己不能貿然進入女孩子的房間,所以他下樓,拿着剛烤好的紅薯返回。
頭蒙在被子裡的林千願哪能知道香味的來源離自己這麼近,她成功被饞到了,掀開被子,跟着味道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打開門。
門外沒人,隻有一盤紅薯在地上,溫度剛好。林千願嘗了一口,味道香甜得讓人忍不住眯起眼。她已經忘了心裡的别扭,端着盤子下樓。
裴蘭清看見她,默契地什麼都沒提,轉身去盛菜。
他今天做了紅燒魚、番茄炒蛋和水煮青菜。
林千願覺得他是故意的,可她沒有證據,就隻能逮着紅燒魚一道菜往碗裡夾。
除了魚身中間,其餘地方都有魚刺,林千願笨拙地用手将刺挑出。她不常吃魚,宋文慈總說魚蝦吃起來不雅觀,讓吳媽不要做。
裴蘭清看着她執着于那一道菜,心裡歎氣,嘴上卻沒說什麼,他起身去拿一次性手套。
林千願隻看見他突然站起來,不知道他要幹嘛。等看清他拿了什麼東西回來,她滿是訝異,自己都不知道家裡還有這種東西。
林千願咬着筷子,看他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幹淨的盤子裡,然後認真地挑出魚刺。
林千願收回視線,默默埋頭扒飯。
她本來就不怎麼會挑,要是像他一樣戴手套,豈不是更難。
剛才被她盯着的那塊魚肉突然出現在她的碗裡,她順着望過去,望見裴蘭清再次低頭清理魚刺的側影。
他沒手打字,她便也不問,僅眉眼控制不住地透露出喜悅。林千願克制地清了清嗓子,心情好到覺得青菜都發出肉味,連着吃了好幾口。
紅薯的香甜持續彌漫在小樓裡,就在那袋紅薯快要吃完之際,林千願感冒好全了,裴蘭清開學,吳媽也是大包小包地從雲南旅遊回來。
她帶了不少的紀念品,畢竟是人生第一次出去旅遊,别人推薦什麼就忍不住買什麼,裝了整整一大包,裡面主要是些吃食。
林千願這天要去醫院做檢查,沒胃口吃東西。
吳媽便把吃食放到餐廳,打開冰箱時,注意到冰箱裡多了不少食材。她下意識地返回客廳,細細地盯着林千願看。
林千願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吳媽笑着用筆寫道:【小小姐,您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她停了幾秒,沒忍住又打量她,笑意更深,【看着也胖了點。】
林千願被她說的低頭打量了下自己,蹙眉,“沒有。”
她在反駁後一句。
吳媽适時閉上嘴,不再多說。
林千願給她轉了一筆賬,“你想辦法讓裴老師收下這筆錢。”
吳媽點開手機,邊暫時收下這筆錢邊暗自計算。林千願是按照她的日薪價位付款,相當于裴蘭清替她照顧了她幾天。
除此之外,還多出來一千塊。吳媽不敢多問,為了萬全,她打字設問:【裴老師他不收怎麼辦?】
林千願像是昨晚沒休息好,提不起什麼精力,厭倦開口:“你找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陳叔已經到了小樓門前,林千願上車,閉着眼睛在休息。
還是季家的私立醫院,林千願戴上口罩,走進去,按下電梯。
沒等多久,電梯的門打開,裡面走出一位穿着旗袍的溫婉女子。她懷裡抱着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一颦一笑之間,林千願差點以為自己看見了宋文慈。
女子身後跟着一位保姆,三人走出電梯,林千願進去,電梯門合上,她倏然笑了。
林千願想起來了,這女人是宋文慈的替身,那孩子是她親妹妹。
空蕩蕩的胃裡突然一陣惡心,林千願靠着牆壁,緩幾秒,開始玩手機。
其實就是開屏鎖屏來回切換,她不玩遊戲,聊天軟件裡也沒幾個人,切了幾個來回,電梯到了。
照例做完各項檢查,主治醫生看着影像,告訴她可以準備做手術了。
她腦内的血腫體積并無進一步縮小的趨勢,排除自然吸收的可能,壓迫未緩解,鈣化穩定,利于術中完整剝離,具備手術特征。
慢性血腫手術不是緊急手術,醫生并沒有急着讓林千願住院,知曉林千願的身份背景,他有意避開父母這個詞,而是說和家裡人商量過後再決定近期何時住院。
畢竟她是剛成年,仍是小孩,還是建議家屬陪同。
家屬?
林千願藏在口罩後面的嘴巴揚起一抹譏笑,轉瞬而逝,她點點頭,回說:“好。”
林千願回到小樓,不到晚上,該找的人便找了過來。
林夫人:【你打算什麼時候做手術?】
林千願看不懂她,明明她也不喜歡自己,為什麼非要硬裝。不過既然是為了自己好,她也沒必要和她過不去。
林千願:【您決定。】
林夫人:【下周一如何?】她這周末有個富太太茶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