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可以。】

林夫人：【到時候我來接你。】

林千願回了個嗯，随之放下手機，和吳媽簡要交代幾句。

吳媽隻聽見她話裡的手術，激動地問道：【小小姐，您以後是不是能聽見聲音了啊？】

林千願垂眸，“不出意外是。”

吳媽聞言，惴惴不安地用筆寫：【手術成功概率高嗎？】寫完，她自己先劃掉，心裡想着做手術哪有沒有風險的。

這麼想完，吳媽将本子翻了一頁，重新寫：【您想吃什麼？我這幾天多給您做些吃的。您一定要多吃點，得把身體養好。】

林千願忽然擡起頭看她，“我想吃魚，”幾秒後，她低下頭，“算了，裴老師不在。”

林千願從沙發上起身，“随便做點吧。”

吳媽神色難言地聽完這幾句話，見她要上樓，她繞到她眼前，【小小姐，裴老師沒全收下那筆錢，】寫完，吳媽拿出手機，退回剩下的錢。

林千願沒有立即收下，而是問：“為什麼？”

吳媽也不知自己該怎麼把事情三言兩句地概括清楚，林千願見狀重新坐回沙發，疲憊地仰靠在沙發背上，語氣平淡，“不急，你慢慢回憶。”

“……”吳媽福至心靈，瞬間組織好語言，【裴老師一開始說不需要我為那幾天而付錢，但因為您要求我一定想辦法讓他收下，所以我在電話裡強調了如果他不收，自己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他拒絕不了我，最後隻收了一半的買菜錢。】

說着說着，吳媽翻出聊天記錄，給她看裴蘭清發過來的支付截圖。

不用看也知道，他必然不會多收一分。林千願再次靠回沙發上，不自覺問出聲音，“他為什麼不收？”

林千願想得很簡單，他們倆之間畢竟隻有友情，而且時間不長，根基不深，極其脆弱。一味地讓對方付出，感情必然不會長久，可她就隻有錢了，其他沒什麼能夠同等回報。

吳媽搖搖頭，林千願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麼，躺在曾經被另一個人躺過的地方，“我今晚睡這兒。”說完，她合上眼睛，準備休息。

吳媽默不作聲地站了幾秒，而後關燈，回到後院。

林千願睜開眼，側過身子，盯着一處發呆。許久，她戳開與裴蘭清的聊天框，【裴老師，你睡了嗎？】

現在不過九點，裴蘭清還在圖書館，【還沒有。】

林千願：【那你在幹什麼？】

裴蘭清實話實說。

林千願忍不住往上翻閱聊天記錄，他們不見面的時候，每次她問他，他幾乎都這麼回。見面的時候，他也在學習。

她之前還具體問過，他向她解釋，但她那會兒因為長久地看他，難免走神，隻記得保研和導師這類名詞。

她知道裴蘭清的成績很好，梁司禹幫她調查他的時候還贊歎說：“嚯，理科狀元？這人是個學霸啊。”

“讓我翻翻采訪記錄，哇塞，學校老師說他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天才學生。”

現在看來，他這人不僅是天才，而且還是個腳踏實地的天才。

林千願一時無話可說，心裡竟有些慚愧，【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裴蘭清覺得好笑，不置可否，【這話是不是說得有點晚了？】

林千願這人就不能激，一激就惱，于是她撤回上一條，非常不爽地敲打鍵盤，【打擾就打擾了。】

裴蘭清仿佛能透過屏幕窺見她的表情，隻是笑，不再招惹。

林千願支支吾吾地打字，然後删除，然後再打字，半天，确認了句，【還在看麼？】

裴蘭清：【嗯，我在。】

林千願看見這條回複，抓了抓頭發。算了，她不問了，自己壓根開不了這個口，【我睡了。】

折騰了将近二十分鐘，最後就說了句這個，林千願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無聊到在做惡作劇一樣，但裴蘭清毫不介意，發過來的信息一點不見脾氣，【睡吧。】

和他之前在她身邊看她睡覺一樣。

裴蘭清退出聊天框，再拿起筆時，面前的卷宗是怎麼都讀不下去了。

他大概能猜到她找他的原因，是想問為什麼不收錢嗎？

吳媽大概率是受了她的指示才會聯系他，他當時聽完吳媽的話，腦袋裡第一反應便是這算勞務費嗎？如果他不認為照顧她是勞務呢？

應該順着她的心意，彼此撇清關系的吧，他們之間本就隻有金錢交易。

圖書館的閉館鈴聲忽然響起，燈一盞一盞地滅掉，周圍在一點一點地變暗。

帝都近來的溫度有所上升，早春季節，小樓前院裡桂樹褪去黃色，抽出嫩芽。

周六，裴蘭清照例來給林千願輔導功課，吳媽開的門，不似以前，吳媽這次看向他的眼神很是複雜。

裴蘭清仍然禮貌地朝她笑笑，向她打聲招呼。

吳媽勉強微笑回應，遲疑許久，還是在裴蘭清上樓前将人叫住，“裴老師，您……”

裴蘭清溫和地笑着，耐心等她。

吳媽倏忽放松下來，一鼓作氣地講完：“您都是怎麼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