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警笛響徹雲霄,展廳外拉起警戒線,身穿警服的青年咆哮着喝止圍觀群衆拍攝;刑偵大隊的人很快趕到,取證、查監控和尋找遺留線索一條龍,忙得不可開交,不多時一個警察抱着裝在自封袋裡的小醜玩具出來,經過經理和顧家保镖時,停下來對保镖說了什麼。
隻見經理擦着虛汗,幾十歲的人了面對一個西裝革履的保镖還點頭哈腰,不停點頭道歉。
令人不安的氣氛籠罩了整座街道,衆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聽說有炸彈?”
“是有人要潑汽油。”
“濱海最近是怎麼了?昨晚女狂徒綁架學生,今天直接上升到當衆行兇了?”
“所以說啊這年頭壓根不敢跟别人起沖突,之前外賣超時一小時我都沒敢給差評……”
救護車上,祝飛雁不動聲色收回巡視的目光。
他們沒有真的抛炸彈,裡面裝的隻是小醜,似乎僅僅是為了救許紫衫。或者說,順便對警察進行挑釁。
“手别縮回去呀!”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祝飛雁的手被扯了一下,低頭一看,就見護士右手持棉簽,左手握着她被咬得皮開肉綻的手,正擡眼看着她:“同學,手傷成這樣自己上點心行不?亂看什麼呢?”
祝飛雁:“……”
前有幾十歲的經理弓背彎腰,後有幾十歲的自己挨批,真是絕了。
她面無表情伸長手,護士快速處理完畢,見她一聲不吭,頓時笑說:“小夥子忍耐力不錯。”然後又細心叮囑:“記得去打破傷風,回去不要沾水,勤消毒,注意感染。”
“需要現在就去打嗎?”懷慈站在旁邊,隻覺得那咬痕觸目驚心,壓根不敢細看。
顧逢秋雙手抱臂,靠在車門上冷笑:“當然得打,要不然可能會得狂犬病。”
護士無視了這種毫無常識的言辭,認真地對祝飛雁說:“别聽你同學亂說,十二小時内去就行,最好再去門診拿點消炎藥,防止感染。”
說完,護士拎起醫藥箱往車裡鑽。
“……”顧逢秋不可思議地反指自己,“那我呢?我不需要處理傷口?”
護士瞥他一眼,道:“你沒有明顯外傷,如果覺得不舒服,最好去醫院裡做個全身CT,包括大腦。”
随即砰一聲!醫藥箱被重放到了櫃子上,高冷的護士小姐背過身,全身上下寫滿“白癡勿近”四個字。
這不是顧逢秋第一次吃癟,但絕對是最莫名其妙的,他不爽地冷笑:“現在的醫護人員素質有待提高。”
眼看顧某人臉色臭得不行,祝飛雁簡直都要笑出聲了,頓時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望向他:“顧大少爺,如果我好好上着班被人大呼小叫一通,隻會比她更沒素質。”
顧逢秋:“……”
護士不待見顧逢秋的原因很簡單,救護車剛到的時候,顧家那位保镖幾乎是把她拎下來的,揚言今天他家小顧總要是出什麼事,在場所有人都得負責任,那派頭極大的态度,差點讓人懷疑顧逢秋是不是矜貴的皇帝。
今天換做任何一個人遇到這種事,估計心裡都得痛罵這幫人是臭傻X,本來上班就煩,還要伺候少爺,沒把針頭戳進對方嘴巴裡都算善良了。
“别理他。”懷慈完全無視顧逢秋,憂心忡忡的目光落在祝飛雁的手上,“要不我還是陪你去打針吧?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
雨上午就停了,下午豔陽高照,金光落下來,映得懷慈那張五官清冷的面孔有些溫婉,尤其是秀眉微蹙時,多了股脆弱又堅強的神韻。
祝飛雁忍不住感慨,多好的姑娘啊,偏偏被顧逢秋這種人纏上了。這要是自己女兒,分分鐘把想拱她家天鵝的癞□□斬成兩半一了百了。
她立刻撸下袖子,跳下車,當懷慈面握拳拉伸:“沒多大事,晚點我自己去就行了。”
這點咬傷對祝飛雁來說簡直就是蚊子咬,以往執行任務時受過的傷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習慣了。印象最深的是剛入隊那一年,一次搗毀販賣器官黑市的行動裡碰上一個心狠手辣的小頭目,當時那家夥僞裝成即将要被摘器官的貨物,在進行營救時突然反手給她小腹來了一刀,至今為止她肚子上還有一條足十公分長的傷疤。
手術刀極其鋒利,那會兒差點當場給隊友表演什麼叫白花花的腸子流出來。
不過祝飛雁也讓對方明白了什麼叫以牙還牙,真正意義上的腸穿肚爛,當然她因此還被關了禁閉,理由是‘太睚眦必報’、‘下手過于狠辣’。
祝飛雁生怕懷慈不信,特地甩動手臂表示完全自己OK,就差沒掄出火星子了。
“……”懷慈憋着笑,“沒事就好,别甩了。”
這一幕落在顧逢秋眼裡十分刺眼,他試圖插話:“喂,你們……”
但被懷慈毫不留情打斷了。
随即懷慈面向祝飛雁,欲言又止:“不好意思,今天鬧得很不愉快。”
“這不關你事,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祝飛雁朝顧逢秋看去一眼:“不過的确,要是顧太子爺沒來,說不定沒這事。”
顧逢秋無所謂地冷哼一聲:“放心吧,早晚會把那女人找出來給你們一個交代。”
祝飛雁都懶得搭理他,實際上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說抱歉的人,非常抱歉因為任務而接近一個一無所知的女生,将她扯入這趟渾水。
……希望有機會道歉吧。
至少塵埃落定後,必須也應該說聲對不起。
不過現在許紫衫和莫子健顯然才是最重要的,定位器放許紫衫身上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發現,得先去找一趟莫子健再去找她看是什麼情況。
今晚将會是一個不眠夜。
祝飛雁這樣想着,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眉頭頓時一皺:“薛沐呢?”
懷慈忍着笑,轉身往不遠處一指:“一直在那裡,說是犯錯了不敢過來。”
祝飛雁順着方向看去,隻見祝安甯縮在一顆樹後,賊兮兮地探頭,手指不斷摳着樹皮。
沉默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情緒:“我下午還有事就先走了。”
“我家司機已經在等我了,”懷慈說,“需要我送你們回去嗎?”
一直被忽視的顧逢秋終于忍不住了,上前硬是插到兩人中間,冷嘲道:“說是前女友還藕斷絲連,我看巴不得自己送吧。畢竟她叫你爸!”
懷慈直接退開一步,隔開距離。
祝飛雁算是看出懷慈有多讨厭這貨了,完全就是呼吸同一片空氣都嫌的感覺。
她千辛萬苦忍住嘲諷的心思,才伸出手鄭重地拍向顧逢秋的肩膀:“勸你一句,嘴别太賤,不讨女孩喜歡的。”
誰知手才剛伸出,顧逢秋的身體幾乎是反射性往後一倒,下一秒,隻見他像是反應過來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一臉菜色地站直,冷冰冰地盯着祝飛雁:“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麼?”
沒人知道顧逢秋心裡正在高聲痛罵,天殺的他還以為祝宴又要打他!這家夥手勁實在太大了,剛才那一拳下來估計天靈蓋都松了一圈,現在嘴巴還在痛呢!
這輩子沒挨過揍的顧某人忍不住問:“你練過?散打還是跆拳道?”
祝飛雁一眼就看出他這是怕了,頓時樂不可支地笑:“綜合格鬥吧。”
實際上隻要是攻擊性強的她都會,比起防身,她更喜歡一招就得吃牢飯的殺招。
她直視着一臉不爽的顧逢秋,微笑道:“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回頭你要是想學,隻要請我吃頓飯,叫我一聲哥,我就教你。”
——當然是以被揍的方式,絕對讓他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