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借着氣壓竄進了屋内,也将穿着睡衣的向似錦吹得瑟瑟發抖。
她眼尾微微泛紅,手上抱着一個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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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銅門被關上,呼嘯的風也被隔絕在了外頭。
向似錦站在林千禮家的玄關處,與拿着蠟燭的林千禮面面相觑。
睡衣、拖鞋、淩亂的頭發,以及不該出現在身上的枕頭,都讓兩人沉默間的對視變得詭異。
終于,在林千禮手中的蠟燭發出一聲微弱的火苗聲後,向似錦才主動開口——
“叔叔阿姨呢?”
“下午有事出去了。”
向似錦緩緩地睜大了雙眼,哪怕在黑暗中,林千禮都看清了她眼底閃過的錯愕。
林千禮輕笑了一聲,解釋道:“我爸節前就安排了出差,不在家;我媽今天下午接到電話,說是姥姥因為台風天非要上屋頂壓磚,不小心扭到腳了。所以下午趕回去了,現在家裡就剩我一個人。”
“……”
向似錦猶豫了片刻,說:“所以,今晚就剩我和你了?”
林千禮将手中的燭台往下放了放,試圖借着黑暗擋住他下意識揚起的嘴角。
他應道:“嗯。”
向似錦抱着枕頭,看了一眼林千禮身後漆黑一片的餐廳,又看了看林千禮手上全屋唯一的光源,微微抿起了嘴。
林千禮似乎猜透了向似錦的想法,輕聲道:“停電了。”
“……我知道。”
向似錦别扭地垂下眼,又抱緊了手中的枕頭,“你不害怕嗎?”
她微微低下腦袋的時候,額前的碎發以一種自然垂落的樣子搭在向似錦的眸前。
暖黃的蠟燭光線,映襯出了向似錦有些别扭的面龐。
見狀,林千禮往前走了一步,讓蠟燭的光源可以更好地照亮向似錦。
他輕聲道:“其實還是有點害怕的……太黑了。”
在黑暗中,林千禮似乎察覺到了向似錦有所緩和的心情。
下一秒,她突然仰起頭,借着光源朝林千禮咧嘴一笑。
她非常自然地将沾染了自己氣味的枕頭往林千禮的懷中一塞,接過了林千禮手中的燭台,往屋内走去。
向似錦一邊走,一邊嘟囔着,“我就覺得太黑了,你肯定會害怕。所以就過來找你啦。”
燭火在向似錦手中搖曳着,燈光微微照亮了她泛紅的耳垂。
林千禮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跟上了向似錦的腳步。
他笑着說:“是啊……還好有你在。”
“嗯呐。”
向似錦沒回頭,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說:“還好有我在。”
·
林千禮是什麼時候發現,向似錦并不像她展現給外人看起來的那樣堅不可摧的呢?
是八歲那一年初見時,向似錦眼尾那還沒來得及擦幹的眼淚嗎?
還是十歲那一年,向似錦替他出頭,被人從自行車上甩下來以後,獨自一人窩在天台哭泣,被林千禮發現的時候呢?
林千禮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向似錦很堅強,但這并不代表堅強的人就沒有弱點。
向似錦将燭台放在了茶幾上,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林千禮家柔軟的沙發上,并滿足地發出了一聲喟歎。
“沙發還得是軟的舒服哇——”
林千禮走到向似錦的身邊,剛準備坐下,向似錦就朝他伸出了手。
林千禮:?
“枕頭。”
向似錦的掌心朝上,手指以一種自然的曲度朝向林千禮,她又重複了一遍,“我的枕頭。”
向似錦抱着自己的枕頭,感受到林千禮在自己身側的沙發上落座,那沙發的塌陷感,讓她莫名有些安心。
這份安心,似乎給窗外轟隆作響的狂風按下了靜音鍵。
向似錦突然心血來潮,看向林千禮,“不然我們看電影吧?”
可沒等林千禮回答,向似錦就意識到了什麼。
她有些失落地說:“噢……停電了啊。”
向似錦抱着枕頭,往林千禮的反方向倒去,柔軟的沙發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她。
她的左手微微垂落,指尖觸碰到了沙發下同樣柔軟的地毯。
燭光隻能照亮天花闆上大型吊燈的一部分,向似錦盯着吊燈的影子,輕聲道:“沒電……那我們能幹什麼呢?”
相較于向似錦的無聊,林千禮顯得有些如坐針氈。
向似錦随意地躺倒在沙發上,身上的睡衣也因為她大大咧咧的姿勢微微向上翻起。
哪怕隻露出了腰腹的一個小角,但那一丁點的白,也讓林千禮瞬間從耳根紅到了臉上。
向似錦用自己的腿碰了碰林千禮的小腿。
兩人的肢體剛接觸,向似錦甚至沒給林千禮任何反應的時間,蹭的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逼近林千禮。
那雙狐狸眼中閃爍着燭火的微光,和借着黑暗隐藏自己砰然心跳聲的林千禮。
林千禮聽見向似錦略顯興奮的聲音——
“我知道了!”
他的喉結上下一動,“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停電要玩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