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帶走了甯城最後一絲殘存的夏意,随着日曆上數字的不斷翻篇,十二月要來了。
國慶假期後,向越吟前往了北城,繼續他的學業。
留在甯城的向似錦,則按部就班地吃飯、睡覺、打……好好學習。
放學前,林千禮與柳念真分别找到了向似錦,告訴她——他們都臨時有事,不能一起放學。
這是開學林千禮被堵事件之後,頭一次向似錦一個人放學。
向似錦在放學後,拐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照相館,去取國慶時拍的照片。
她早就把膠卷送去洗了,但是因為十一過後接連的期中考與各種學校安排,直到今天才有時間去取。
一沓相片塞在白色的信封當中,照片的表面還微微發黏。
四方的相片之上,有那天夕陽西下的晚霞,也有在落日之下呈現暖黃色的油菜花田,有向越吟呲牙咧嘴就要來抓她的抓狂照,也有林千禮獨坐在田埂上的背影。
向似錦坐在書桌上,一張張地翻着。
指腹掠過相片的右下角時,在上面留下了一個輕淺的指紋。
向似錦的攝影技術并不專業,很多的時候,她隻是從心地抓拍下了那個瞬間,比如——
那張開山作。
向似錦翻動照片的手指停了下來,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最新一張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看着鏡頭在笑的林千禮。
那天,向似錦隻是覺得林千禮的背影格外的孤單,而這份萦繞在林千禮四周的孤單感,誘使着向似錦拿起了一直沒想起來的相機。
她原想拍下的,是林千禮的側臉,可在她靠近的一瞬間,林千禮就好像感應到了一樣,回過頭笑着看向了鏡頭。
向似錦與照片上林千禮含笑的眼睛對視了片刻。
這是這麼多年來,長大後的她少有的幾次認真觀察林千禮長相的時候。
他好像早就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小黑土豆了。
小時候林千禮那看起來黑黢黢的皮膚,随着年歲的增長,開始變成舒服的小麥色。
小時候擠在一起顯得擁擠的五官,也随着他人長高、長壯,變得精緻了起來。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
隻需要平靜的一眼,就好像能看見春水從他的眼底滑過。
向似錦記得,那天林千禮看向自己的時候,她看見了那雙桃花眼在夕陽的倒映下閃爍着晶瑩的光點。
而現在,照片卻讓那晶瑩的光點失真了。
向似錦用指腹摸了摸相片上林千禮的眼睛,然後輕輕在他的唇上用指尖畫了一個笑臉。
小哭包應該多笑笑。
向似錦這麼想着,手中的動作也沒停。
她重新整理了下相片,将大部分的照片都塞進了提前準備好的相冊中。
就在向似錦準備将那張有林千禮的相片一同塞進相冊時,她的目光偶然掃到了那放在相冊旁的亞克力保護套。
向似錦還記得老闆繪聲繪色地和自己介紹這個保護套的模樣——
那個阿姨說:“這個已經提前打好孔很方便的,你把相片往裡一放,然後随便鈎在什麼地方,天天看,多好啊。”
她還說:“現在有些小孩兒追星的時候,都是把自家……那叫什麼?黃豆……綠豆……對了!叫愛豆!愛豆的什麼小卡啊、照片之類的塞進去的,挂在書包上也好看啊。”
在對方三寸不爛之舌的推銷下,這個亞克力保護殼躺在了向似錦的書桌上。
向似錦猶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将那張有林千禮的相片,塞進了保護殼中。
然後,她又找了根繩子,将這張照片挂在了她書桌前用來貼便利貼的牆上。
向似錦湊到相片前,隔着保護套,用指尖再次在林千禮的臉上畫了個笑臉。
她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本攝影師的拍照技術真不錯,瞧瞧——都把小哭包拍得這麼帥了。”
窗框滑過軌道,接連兩三聲的“叩叩——”聲,将向似錦從照片中拉了回來。
向似錦拉開窗,與林千禮對上了目光,“幹什麼?”
“你們這次數學小考的卷子老師評講了嗎?”
向似錦在的高二一班和林千禮的三班是同一個數學老師。
“講了。”
林千禮兩眼一亮,笑了,“借我看看呗?”
“你們班不是說明天就會講嗎?”
向似錦随口道:“我記得數學老師今天在我們班還開玩笑說,會借用你們明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講這個試卷。”
“明天自習課有點别的安排。”
向似錦挑了挑眉,沒吭聲。
見狀,林千禮笑容一頓,他往後退了兩步,确認了房門已經鎖好後,才又來到窗前。
他刻意放低了聲音,“明天自習課,學校組織的元旦晚會節目海選,我們班要去競選。”
“……好。”
向似錦應了聲,轉身就朝書桌走去。
再次回到窗前的時候,手中拿着一份塞在活頁插袋中的試卷。
她微微探身,将試卷遞給了林千禮。
向似錦的試卷上帶着專屬于少女身上的淡淡甜梨香,她的字迹隽秀漂亮,填寫在卷子上的答案幾乎沒有錯處。
林千禮掃了一眼,發現向似錦那些沒有錯誤的題目上,依舊做了清晰的課堂筆記。
交付試卷後,向似錦才重新開口:“不過高一的時候你不就參加過元旦晚會的節目彩排嗎?”
她頓了頓,眉頭微蹙,看向林千禮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打量的意味,
“為什麼今年再參加元旦彩排的節目競選,要這麼……嗯……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