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迫切地,想讓這種不舒服消散。
向似錦眉頭微蹙,從倚着牆的姿勢站了起來,她跺了跺腳,擡手在有些悶堵的胸口捶了捶。
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在她目光觸及逐漸靠近的兩人時,再度湧現。
林千禮正笑着看向柳念真,唇形上下開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而念真,也是微微垂眸,嘴角漾着笑意。
這樣的畫面,過去的向似錦一直希望能夠看見的——
柳念真太過内向,她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夠擁有别的朋友,不要一直這麼的孤單,畢竟人的成長路上,總是會有離别;
同樣,她也希望林千禮有别的朋友,而不是成天哭哭唧唧地跟在自己的身後,當一個隻會哭的黑土豆。
但是當這樣的畫面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理智告訴向似錦——你應該感到高興啊。
可……那種不斷蔓延的煩悶感,卻逐漸籠罩了她。
向似錦再次重重地吸了兩口氣,這一回潮濕的寒氣湧進了肺腑,終于讓那種不舒服的煩悶感消失了一些。
她停頓了片刻,重新擡起頭,扯出了一個笑容,想要和自己的朋友們打個招呼,卻撞見了柳念真拿手去捶林千禮手臂的畫面。
那不是在吵架,也不是打架。
向似錦很清楚這一點,因為他們都在笑着。
那剛被冷空氣壓下的煩悶,在瞬間四溢,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在向似錦的腦海中不斷沖撞着她的理智。
當向似錦試圖用反複吞咽口水來緩解這份不适時,她猛地發現——
不适感轉移了。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從胸口逐漸蔓延至了胃部,開始變得灼熱。
灼燒感與周遭寒冷的空氣格格不入,也讓向似錦的情緒開始瀕臨崩潰。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出現這種情緒。
她隻是覺得很不舒服、很煩躁,異常情緒出現的刹那,她恍惚間覺得眼前兩人說笑的場面都開始有些刺眼。
向似錦的目光匆匆從兩人的身上移開,然後她後退了一步,在對上林千禮目光的一瞬間,轉身離去。
·
“阿錦?”
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林千禮的步伐急促,連帶着他呼喚自己的名字都顯得格外高興。
向似錦沒有理會他,而是沉默地緊了緊背上的書包,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見向似錦沒理會他,林千禮又繼續說:“你不是今天很早就放學了嗎?”
“沒有很早。”
向似錦沉默了片刻,沉聲應道。
那種不舒服的灼燒感在她的身體裡沖撞,試圖壓迫她清醒的理智。
林千禮聽出了向似錦聲音裡的煩悶。
他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那你怎麼現在在這裡?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到家了嗎?”
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你不清楚嗎?
向似錦雙唇緊抿,強行壓下了自己想要宣洩的無端的憤怒,但思維一轉,那個讓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讓她胸口處那種煩悶的感覺找到了豁口一樣。
她倏地停下了腳步,狐狸眼中一掃往日看向林千禮的揶揄與關心,此刻寫滿了不耐煩的疏離與煩躁。
向似錦沒好氣地開口:“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早就在家裡寫完作業了。”
豁口出現的一瞬間,那四溢的情緒就開始不受向似錦控制。
“你瞞着阿姨參加話劇社,我沒資格管你,你願意在清校的時候還在學校附近閑逛,我也沒資格管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添麻煩啊。”
她與林千禮面對面,眉眼間是化不開的煩躁,“我在家門口遇見阿姨,阿姨在等你回去上舞蹈課,要不是我怕……”
怕字剛出口,向似錦就噎住了。
她無措地抿了抿唇,自己在害怕什麼?
林千禮眉頭微蹙,他靠近了向似錦一步,“怕什麼?”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拉她,可在掌心即将觸碰到向似錦手腕時,被向似錦躲開了。
向似錦将頭扭向一邊,沒有再去看林千禮。
答案她其實很清楚——因為害怕林千禮被鄧瓊安發現後,林千禮還要重複高一家長會的那一巴掌;
因為擔心他。
可我為什麼要擔心他?
向似錦猶豫了片刻,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擔心夥伴被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為什麼這麼煩躁?
“為什麼感覺你好像很煩躁?”
心中的問題與林千禮的聲音跨越維度一同在她的耳畔重合。
手腕上附上了林千禮溫熱的體溫,那與周遭氣溫截然不同的溫度,讓向似錦的心下一驚。
向似錦猛地睜大了雙眼,對上了林千禮寫滿了困惑的眼眸。
與此同時,陌生而又熟悉的心跳聲再次在耳畔炸響。
擲地有聲的心跳,讓向似錦的雙手一陣發軟。
有那麼一瞬間,向似錦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主動權在被這陌生的心跳掠奪。
而這種被掠奪感,讓她産生了恐慌——
向似錦突然甩開了林千禮的手,喊了出來,“不用你管!”
突兀的喊叫劃破了小巷的寂靜,也讓林千禮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錯愕。
蓬勃的心跳聲,帶動沸騰的血液。
向似錦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不平靜的情緒,說:“你趕緊回家吧,阿姨還在等你去上課。”
說着,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可步子還沒邁出兩步,手腕再次被對方攥在掌心,而這一回,向似錦怎麼甩都沒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