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她明明很喜歡坐在自己的書桌邊看着自己寫作業。
那個時候,向似錦總是會說——哥哥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向似錦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粘着他了?
耳畔向似錦的聲音仍在繼續,“而且,念真回家以後,就剩我和林千禮兩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會更……”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占有欲?”
向越吟冷不丁地出聲,打斷了向似錦的聲音。
“嗯?”
向似錦有些困惑地擡起頭,額頭上赫然存在着一大塊紅印。
她有些困惑地偏了偏頭,重複了一遍,“占有欲?”
這個詞好陌生,向似錦鮮少聽說過。
她不解地開口:“什麼占有欲?”
“就像你說的,你這個情緒最開始出現,就是在巷子口的時候,看見你一向非常文靜且沉默的好朋友,和林千禮有說有笑的?”
向越吟思考般的抿了抿唇,問:“你不是說之前很希望看見他們關系好一點嗎?”
“是啊,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别扭,心裡悶悶的……”
“念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那當然。”
向越吟突然喊住了她,“所以……似錦。”
“嗯?”
“你說,你會不會是因為看見你最好的朋友和林千禮一起有說有笑,所以有點吃醋啊?”
“吃醋?吃什麼醋?”
向似錦無措地撓了撓臉,更奇怪了。
“就是看見你最好的朋友,有了除你之外更好的朋友的時候,你才會别扭啊。”
向越吟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你也說了,之前的她都不太愛說話,也不和人來往,一直都是在你身邊的,雖然你心裡是希望她能夠有更多的朋友,但是畢竟念真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對她多少還是有點占有欲的吧。”
“……”
向似錦垂下眼,怔怔地盯着被杯中的水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似乎在思索什麼。
好半晌,她才輕聲道:“應該是有這種情緒吧……我覺得我應該對念真是有一些這種占有欲,畢竟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嘛。”
向似錦說着,擡眼看着向越吟笑了。
可這份笑容有些勉強……
“可是,我在單獨和林千禮一起的時候,這種情緒會更加強烈……”
向似錦輕輕吹了一口氣,吹散了杯口浮出的熱氣,“有的時候會很煩,有的時候會心跳加速,有的時候還會覺得有點疼……”
“有點疼?”
“對……就像是那天我知道林千禮和鄧阿姨吵架的時候,甚至是因為我吵架之後,就好像有一把針灑在我身上……”
向似錦若有所思地說:“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頭一回,看見他哭過的樣子,自己也有點想哭……”
“明明林千禮那小子隔三岔五的總是哭,我都看習慣了。可是那天我就是沒來由地也想跟他一起哭……”
“好陌生的情緒啊。”
向似錦沒有擡頭,不解地問道:“這種情緒,也是占有欲嗎?”
不是。
向越吟太清楚了,向似錦的這種情緒不單單是友情的占有欲,而是另一種……
他曾切實體會過的情緒。
那是在向越吟發現——
哪怕向似錦口中念叨着幼時的林千禮多麼愛哭,多麼讨人厭時,隻要林千禮一落淚,向似錦就會義無反顧的身影;
那也是在向越吟發現,随着年歲的逐漸增長,曾經跟在他身後的妹妹,似乎總是下意識地将目光放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時,那種不快的情緒幾乎要将他吞噬;
那更是在向越吟發現,荒涼的田埂之上,向似錦總是能一眼就瞧見林千禮時,隐隐作祟的占有欲。
那些窒息的感覺,在過去的多個時刻反複上演。
當向似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偏愛前,向越吟還可以欺騙自己——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林千禮太過懦弱,向似錦保護他、關注他,不過是因為她身上那自帶的俠女氣質。
這并不是喜歡。
可現在,當向似錦用沉悶的且充滿不解、委屈的聲音提出這個問題後,向越吟卻怔住了。
那預想之外的心跳聲猛地敲擊他平靜的内心,刺激着他一向沉穩的大腦。
每一種不應該有的念頭,都在向越吟的腦海中各自為陣,撕扯、毆打,試圖占領高低。
最後,确實有一個念頭占據了高地——
向越吟聽見了自己擲地有聲的回答,“當然,這也是一種友情的占有欲。”
他對上了向似錦的眼睛,那雙往日裡寫滿了意氣風發的狐狸眼,在得到向越吟的答案後,并沒有一種通透的清澈感。
相反,她眼底的濃霧更重了。
向似錦似懂非懂地應道:“這也是對友情的占有欲嗎?”
“當然。”
這一回,向越吟的聲音比方才還要堅定。
也許,他應該做些什麼,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