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沈郎君好奇怪呀。”珍珠放下茶具。
換的是一套羊脂玉茶具,通體潔白如玉,玉壺中裝好熱茶。
沏好茶,珍珠将茶杯遞給方霜見。
“他又怎麼了?”她接過茶杯,警惕地聞了一下。
沒有腥味。
“他好像不喜歡小孩。”珍珠含糊道,“我告訴他小姐您懷孕了,他丢下書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什麼時候懷孕的?”她捏住杯壁,蒸騰的水汽上升,蓄在眼睫。
“我沒有懷孕,那茶杯就是有腥味,”她喝了口茶,又猛地吐出來,“這杯也有。”
“啊?”
方霜見不敢喝茶了,渴了隻吃些汁水多的果子,可她總覺得果子也有腥味,每咬一口就要聞一下。
她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但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别去想。
就是有腥味啊,為什麼隻有她自己聞得到?
不可能是幻覺,就是有。
深夜她正躺床上睡覺,又聞到那股腥味。
“有完沒完!”
她從床上彈起,擡腿踢向床邊燭台,燭台倒地,焰苗将絲綢床幔與銀狐地毯燎出幾個大洞,火焰向周邊蔓延。
她從抽屜裡翻出玉笏,大搖大擺出了火光滿面的房間。
東廂房沒點燈,她“哐當”一聲把門推開。
走過黑漆漆的屋子,倏地掀開床紗。
沈知聿躺在床鋪,與她對視。
“下來。”
“……好。”
他下了床,在睡袍外又披了件外袍,月光下露出的脖頸瑩白如玉。
他伸出雙手。
她坐在床邊,沒有動作。
良久,他小聲去問:“……不打嗎?”
她将玉笏放在荞麥枕:“我改變主意了。”
“哈?”
“我要睡覺。”
“……好。”他低頭去解腰間系帶。
她補充道:“你就站着。”
沈知聿恹恹點頭,眸中失落難掩。
他床鋪與她的金絲楠木拔步床比起來窄些,床闆也硬,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整潔到纖塵不染。
被褥還有淡淡的清香,與她平日聞到的熏香花香不同,是讓人很心安的香。
具體的描述不出來,她沒有文化,反正聞起來舒服。
“你躺上來吧。”她又改變主意。
荞麥枕頭抱着總歸沒有人舒适,荞麥枕頭還沒有他聽話。
他們像從前一樣抱着,窗外傳來下人的叫喊。
“走水了!走水了!”
他偏頭想去瞧,被方霜見扳回腦袋。
“下人說走水了……”
“你是龍王麼?其實無人在意你知不知道,你去幫忙隻會添亂,他們會處理好的。”
“哦……”他悶悶将頭埋在她胸口。
“夫人為什麼突然來找我?”
“我不能來找你麼?哇塞沈首輔,好大的官威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你老是故意說這種話。”
“我就故意說,不服?”
對于她莫名的火氣,他隻是默默輕撫她脊背。
“夫人……不要生氣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能聽聽你氣從何而來嗎?”他試探道。
“我老是聞到怪味。”
他身子一僵,撫背的手也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