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可以說是路德維希發育太好了,他要是從小是個小豆芽的話,教練就算從市政廳頂樓跳下去也不會讓他跨級打比賽的。
就像現在,一夠上最低标準,路德維希就被扒拉上了U21,才分開一年又和皮爾洛做隊友了。
過了一會,皮爾洛又說話了:“你想和我做隊友?”天呐,AC米蘭不會殺了我吧,他心想,因為勾引lulu去國米?但是上帝啊,我根本在國米都打不上比賽,lulu過來找别的中場嗎?
“我們以後肯定會在國家隊做隊友的,你就等着我給你傳球吧。”思來想去,皮爾洛最後嚴肅地說。
完全不懂媒體和自己的中場在激動糾結什麼的路德維希隻是感到困惑。不過這種時候隻要微笑就好了,皮爾洛和媒體們會飛速地邏輯自洽的——都怪AC米蘭到處勾/引小男孩!
國際米蘭的球迷叫得格外大聲,路德維希本該屬于他們的!于是米蘭姐妹花又開始扯頭花,都是米蘭俱樂部,你的球員怎麼不算我的球員,隻要勾搭成功那就是我的本事。路德維希沒有拒絕國米,他愛我,他需要我拯救!給米蘭粉絲氣得火冒三丈。
羅森内裡一邊和内拉祖裡吵一邊罵俱樂部:是屍體嗎會喘氣嗎?!家裡的小孩都要跟人跑了,還不讓小孩上場比賽?——不比賽怎麼簽合同,不簽合同人家拐走了怎麼辦!
于是青訓教練火急火燎地找路德維希來說話了。
其實俱樂部倒不會以為路德維希真跟人跑了,這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小前鋒,從小讓教練幸福到站在球場上抱着手就感動哭的天使,不過上帝是公平的,雖然給了路德維希完美的天賦,漂亮的臉蛋,幸福的家庭以及一切,但還是給他關了一扇窗:這孩子腦子有點傻。
具體表現為總是陽光開朗地說出很了不得的話,試圖用無敵的笑容照耀全世界。
所以路德維希在賽後采訪的話不用當真,因為沒有人可以追上他的腦回路,誰能知道迷宮裡的兔子往哪跑呢?至少會被臉欺騙的媒體不行。
不過英媒已經從路德維希轉會國際造謠到意大利前鋒不否認轉會利物浦了。
什麼,路德維希根本沒提過利物浦,哪不對了,沒提到就是不否認啊,此報鼎鼎大名《太陽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為什麼利物浦,因為歐文和路德維希有私情!
斬釘截鐵,有理有據,讀者一邊罵一邊掏錢包付錢,私情?什麼私情?于是眼睛瞪大,手不由自主地翻開第二頁了。
不明内裡的羅森内裡急得上火,然後俱樂部不得不出來哄哄球迷,國際米蘭?不可能的啦,我們米蘭人怎麼會去隔壁,米蘭的天可是紅黑色的——但是莫拉蒂他是個瘋/子啊!
無法反駁,這位主席可是違背了祖宗的傳統,在崇尚防守的意甲熱愛進攻,貝盧斯科尼喜歡雙前鋒打攻勢足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莫拉蒂恨不得場上十個人都是前鋒,最好門将也上去掄一腳。
想必十多年後他肯定對德國門将諾伊爾相見恨晚,也會在門衛大爹寬大的胸懷裡幸福地枕着腦袋吧。
“所以,lulu你有什麼想法嗎?”青訓教練摸着秃頭,歎了口氣,“如果想要租借的話,一直有俱樂部在聯系我們,也許你願意看看?”
“我不能上一線隊嗎?邁克爾——歐文就是這個年紀上場的,難道我比他差嗎?”
“當然不,lulu,你是我們的驕傲!”
教練——弗朗切斯科·桑托羅急得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事實上他就是那個在足球夏令營裡對路德維希驚為天人的教練。
好的教練肯定都去帶青訓了,隻有他這種不上不下的才會跑去帶興趣夏令營,發掘路德維希後他也順利升職,如今在青訓營裡也算作個名人了,好多小孩都渴望被他慧眼識人一下,也變成個滄海遺珠呢。
他是真的為路德維希着想,也知道這孩子不咋認真動腦子,幹脆直接掰開了說,别讓lulu吃虧了:
“你17歲,正是需要比賽的時候,青訓隊的訓練強度不夠,國青隊比賽又少,我們得給你打算——貝盧斯科尼先生肯定希望你盡快登場,但是畢竟球隊還是要尊重主教練的。”
這話已經相當不委婉了,就差直說是一線隊主教練紮切羅尼了。就算是路德維希也聽懂了,他配合着點頭,臉上的神情嚴肅起來,一副認真的模樣,桑托羅想着孩子果然長大了,被哄得繼續說了下去。
球員和球員,教練和教練,不同的身份得知的消息不盡相同,球迷們隻會困惑青訓出了小天才怎麼不上場啊,但是成績好好的,于是隻是遺憾;一線隊的球員會想我還好好的就弄個替補,瞧不起我?很多時候更衣室的矛盾就是争奪上場時間引起的,沒有一個有追求的球員會主動放棄上場,有些時候受傷了還比賽不是教練不當人,是球員自己争一口氣。
教練又要考慮戰術适配和高層意見,有些個性獨特的還要加上自己喜好,比如星座不和啊什麼的,于是死活不讓人上場,當然這種很少而且下場不好,不建議學習。
紮切羅尼是個欣賞腳踏實地,刻苦勤奮的球員的教練,并且不太信任小年輕。不過整個意甲的大環境就是如此,誇誇小将得了,真要人上場,像英格蘭一樣葷素不忌,18歲小将世界杯,簡直天亡意大利。
老将啃啃三年又三年,小将熬成中将才算可以一用。
于是他看路德維希,自然地就猶猶豫豫了。就像他看着安布羅西尼一樣,小天才?熬着吧。加圖索勤能補拙,于是入了他的青眼。
隊伍裡雖然前鋒除了舍普琴科都是三旬大漢了,但是過去都是這麼過來的,啃老不也得了聯賽冠軍嗎,但凡搞競體,大多都是迷信的,紮切羅尼此人便是更信任熟人,何況現在米蘭還是聯賽第一呢,可見他的迷信不算迷信,這是聖母瑪利亞的保佑,更要保持了。
賽季剛開始其實就有人說要把路德維希扒拉來一線隊,他嗯嗯/啊/啊糊弄過去,問得急了就說你主教練我主教練?于是拖到現在,不讓路德維希上一線隊還有些維護自己的尊嚴的意味在了,不過最近高層又在隐隐約約地暗示了,他從善如流,行啊,成績穩定了就讓他來首秀吧。
首秀完了就給我出去租借,看看天才的成色如何,不要像那個皮爾洛一樣,國青隊也是天才中場,怎麼踢意甲也三四年了還沒什麼名堂啊。
據說貝盧斯科尼氣得砸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塊表,加利亞尼都震驚了,雖然他一向緻力于打擊馬爾蒂尼本土幫,讓米蘭管理符合現代公司化,不要像個家庭作坊一樣,但紮切羅尼的言論還是過于離譜了。
但是他去年帶領AC米蘭拿了聯賽冠軍,這個賽季米蘭也是半程第一,眼看着又能拿聯賽冠軍,在成績面前一切矛盾都會自動隐藏,球迷面前俱樂部還是其樂融融,天底下沒有因為主教練不按照主席意願用人就解雇的道理,傳出去這都是紮切羅尼占理,是貝盧斯科尼和加利亞尼發瘋。
“所以我不能去一線隊嗎?”
路德維希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看得桑托羅心裡一顫,好像從小千嬌百寵的女兒被人欺負了他身為家長還隻能忍着,還得把心愛的小孩送出去避災一樣,一邊是俱樂部的要求,一邊是路德維希,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都怪紮切羅尼!
他慌亂地把申請租借的俱樂部的文件都塞給路德維希,“好了lulu,你得自己打算,就算你去一線隊應該也是米蘭積分領先了,但拉齊奧和尤文圖斯又追得這麼緊……”
既然自己可能下個賽季首秀後就被紮切羅尼丢出去租借,還不如這個夏歇期提前找好租借的俱樂部,桑托羅是真的在為路德維希考慮,疑似被豪門新婦立威掃地出門的小可憐本人還沒怎麼樣,他自己先要淚灑當場了。
路德維希體貼地轉身離開了,桑托羅揮揮手,沉浸在他的悲傷中。
——可是這真的好怪,路德維希心想,或許真的是他腦袋傻,如果是别的小球員遇見這種情況早就淚水灑滿大西洋了,但他隻是覺得要離開米蘭嗎?似乎也不是不行。
有哪些俱樂部想要租他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像是拆開盲盒一樣讓他興緻勃勃。
何況也不一定非得離開,不過分别對他來說并不難以接受。
也許有拜仁……他認真地想着,然後轉頭看見一隻局促的基輔小鳥。
舍普琴科耷拉着肩膀,感覺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角,好像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自己應該在地底。但是意識到路德維希終于看見他之後他反而松了一口氣,倚着牆慢慢站直了,雙手很忙地扯自己的衣擺又或者拍拍褲子,急得好像剛發生一場沙塵暴似的。
“……嗨?”路德維希眨眼,聲音輕快,似乎完全沒有被偷聽了“悲慘處境”的氣憤或者難為情。
倒是不小心聽到的舍普琴科渾身不舒服,因為他不認識青訓這邊的路,所以他是跟着路德維希一直走的,但是中途他隻是發了個呆,忽然出現的少年也就忽然消失了,他在偌大的建築裡亂竄,聽見了說話聲于是停在了房門口,他知道自己應該轉身就走但是人類對于秘密的好奇讓他一直站着沒動……
“嗨?”他遲疑地也小聲說。
路德維希也學他小聲說話,用氣聲輕輕地說:“我們走吧,弗朗在裡面哭呢。”
舍普琴科真的太有意思了,笨笨的,不像個聰明家夥,他心想。
笨笨的舍普琴科僵硬地像個木頭一樣跟了上來,腦子裡還是剛才聽見的“豪門秘聞”,他以為這種事隻是在拜仁比較常見而已,全地球的球員都知道德國人貫會勾心鬥角了,等等,路德維希好像是個德語名……他不知道他的胡思亂想居然神奇地和路德維希對上了。
“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保羅,舍瓦,拜托啦。”
舍普琴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馬爾蒂尼的名字,“啊?嗯,好的。”
路德維希語出驚人:“不答應就做掉你。”
誰知這時候笨笨的舍普琴科反而立刻一本正經地回答:“是,教父!”他居然神奇地接上了這個梗。
1972年,由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執導,馬龍·白蘭度和阿爾·帕西諾主演的電影《教父》在美國上映,然後成為所有人的意大利印象。
在舍普琴科這個東歐男孩的幻想裡,意大利特産就是絕世美人和風度翩翩的黑手黨,而所有意大利人都會虔誠地跪下來親吻教父的指尖,好像虔誠的基督徒會親吻教皇一樣天經地義。
現在路德維希這個意大利人,雖然性别不對,但是他的臉依然符合所有人對絕世美人的定義。他那麼年輕,面容豐盈,男女之别在他的臉上還未泾渭分明,神話故事裡的美少年伽倪墨得斯也就是這樣了吧,難怪宙斯一定要這美少年為他日日斟酒歡飲。
……但是路德維希居然馬上就要離開意大利了。
“其實其他地方也很不錯的,你看拜仁也想租借我,去了德國就能看雪了吧,”路德維希相當樂觀,他挑挑揀揀,舉起拜仁的租借申請,對舍普琴科晃了晃,“唔,還有倫敦的——舍瓦,你去過倫敦嗎?”
舍普琴科下意識回答:“倫敦?”
他不喜歡倫敦,那是一座陰雨連綿的城市。基輔的冬天那麼冷,那麼潮濕,意大利的夏天又那麼溫暖,和那些看了無數次的碟片裡一樣讓人迷戀。舍普琴科義無反顧地沖向世界上最好的聯賽,他一無所有,除了自己,他是一定要在這裡闖出一番大事業的,不然怎麼對得起基輔的無數雪夜呢。
“太多雨了,我不喜歡那。”
“其實雨也很好,雪也很好,米蘭很好,當然夏天也很美好,”路德維希的語氣好像全天下就沒有不好的地方了,他好奇地問,“基輔的雪和慕尼黑有什麼不一樣嗎?”
舍普琴科跟不上他的話了,又開始呆呆的:“我,我沒去過慕尼黑啊。”
“那我們之後一起去基輔吧!我去過慕尼黑,我爸爸就是在那長大的——然後我就能告訴你它們的雪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握住舍普琴科的手,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