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很少給棠溪念發七号院的地址,大部分都是公司定位。
兩人的聊天框沒什麼交談,都是定位消息,偶爾有幾句棠溪念說她有事來不了。
黎桉不會回,隻隔日繼續發來定位。
在七号院她到點就得走,在公司她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
黎桉辦公室有休息室,面積與酒店大小差不多,五髒俱全,太累時她會在這過夜,黎桉不會陪她,還是到點午睡,三點多下班,不會留宿公司。
ceo全勤上班,員工都在猜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
一端着水杯的人滑着椅子湊到旁邊工位,哎了一聲,“咱公司要完了嗎?”
穿着Polo衫的人摸着下巴,細細思忖,竟比上班還要讓他絞盡腦汁,“沒收到什麼通知啊。”
ceo一般不常來公司,常來說明出事了。
但公司運營一切穩定,也沒看哪個部門召開緊急會議。
她們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反正出事了集團也會派人來救場,我還指望在這幹到退休呢。”
她順走同事一個養生茶包,踩着靜音毯滑回去了。
休閑辦公區,幾個人坐在榻榻米上,腿上各放一個商務筆記本,屏幕是工作頁面,聊得是老闆八卦,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你們知道那個棠溪念嗎?幾年前挺火的,現在不咋火了,我觀察了幾天,自從她隔三差五來我們公司後,黎總就天天上班。”
“舊情複燃?她不是把我們黎總甩了嗎,現在是?”
女生搖了搖頭,“不好說,”緊接着唇角一勾,道,“打個賭怎麼樣?”
“一會兒我假裝有急事找她簽字闖進辦公室。”
“可以啊,我賭黎總把她叫來就是冷落她的,估計在門口罰站呢。”
“我賭她們舊情複燃。”
大抵員工随老闆,黎桉這個公司的人,執行力都強,話音一落,頂樓電梯已經按亮了。
她蹑手蹑腳地按下把手,輕輕推開一條縫,裡面就傳來了讓人臉紅心跳地聲音。
“别在這!”
“就在這。”
幾聲掙紮後就進入了接吻地水漬聲。
她将面部表情調整到一本正經地狀态,嚴肅地推門而入,再驚呼一聲捂上眼睛。
辦公桌上的兩人迅速分開,背對着她整理還沒來得及脫的衣服,黎桉側頭怒道“你不敲門嗎!?”
“對不起黎總,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她偏過頭雙手遞出文件。
黎桉輕聲跟棠溪念說了句先進去,棠溪念就進了休息室。
聽到關門聲,女生才敢解放眼睛,把文件調轉了一下,放置在老闆一低頭就能看見的位置。
黎桉掃了幾行,眉頭皺起,一把抓起文件扔給她,“如果不知道找誰簽,就去财務結算工資!”然後一身煞氣地進了休息室。
女生意識到玩脫了,慌亂地說了句完了完了,撿起地上的文件快步出了辦公室。
她知道這份文件送不到黎桉辦公室,找别人簽就可以,但能送到黎桉辦公室的她也接觸不到。
轉而回到密謀地,将抓皺的文件丢在中間,“我要是被開了全賴你們!”
“到底看見啥了,怎麼還上升到辭退了?”
她清了清嗓子,手放嘴側,形成半個喇叭形狀,低聲道:“看見咱們黎總把那明星壓在辦公桌上……”
“辦公室戀情?所以黎總每天來上班是為這個呀,我說她那來的這麼多活要幹,原來此活非彼活。”
黎桉休息室有一排她冠軍皮膚的玩偶公仔,白發中長出了兩對毛絨絨的天藍色大耳朵,上面繡着frost,她的職業ID。
棉花娃娃的小衣服可以更換,黎桉的每一個玩偶都穿着不一樣的皮膚。
棠溪念揪起她一個玩偶洩憤般扔到了地上,将她當成了黎桉。
黎桉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幕,默默把玩偶撿起來擺回原位。
棠溪念又扔了一個,黎桉又撿回去。
最後棠溪念幹脆把玩偶的衣服扒了,讓它裸着。
黎桉:“?”
黎桉沒說話,隻看向棠溪念的目光帶着你到底想幹嘛的問号。
她們沒有正當關系,棠溪念不想讓别人知道,也不想被别人問起,那意味着她要一遍遍面對她隻是黎桉無聊時的消遣,而黎桉,不會再喜歡她了。
她壓下哽咽。
漁洲島上,黎桉把垃圾袋塞進口袋,不想被别人問起,不想面對她們一邊保持不正當關系,一邊對外宣稱沒在一起,沒有任何關系時,也是她今日這般心情嗎?
棠溪念苦笑一聲。
沒了黎桉這個要挾,她也根本不怕王國風,不再往家裡打錢,王國風突然舊事重提,要起訴姚芷故意傷害,五年追訴期,恰逢第四年,王國風故意卡着點。
時間線太久,沒什麼律師願意接這個案子,最後是前電競選手,學業中斷過幾年,不被律界看好的新人律師慕懷受理了案子。
後來王國風不知什麼原因證據鍊斷了,不僅證據不足被駁訴,還反手被慕懷以拘禁,故意傷害,尋釁滋事等數罪疊加送了進去。
在走訪調查中,慕懷發現棠彩鈴和王國風沒領結婚證,兩人是二婚組建,并且王國風與王成跟棠溪念沒有血緣關系,棠溪念的父親早在她出生不久就逝世了。
幾乎沒人認為能打赢的官司,卻讓慕懷一戰成名。
要問證據鍊怎麼斷的。
知情人道:“這律師手段挺髒。”
“惡人還需惡人磨,聽說原告在本地壞事做盡,也是棋逢對手了。”
棠溪念聽到的時候,又哭又笑,哭的是她二十年來遭受的委屈和虐待,竟來自兩個跟她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笑得是就連她親媽,都在幫着外人欺負自己的親生女兒,她覺得可笑至極。
她現在可以和黎桉在一起了,不再有任何顧慮的和她在一起,可黎桉不要她了。
“你要哭就出去哭。”
黎桉給玩偶穿衣服的手細微發着抖,指尖泛白,棠溪念的眼淚讓她心煩意亂,心胸沉悶。
一張黑色的卡置于台面,棠溪念說,“我用它還了違約金,花出去的數額會在三年内還給你。”
她不想跟黎桉保持交易關系,每一次的定位消息都像在羞辱她的感情。
即使沒有這些,隻要她有需要,她也還是會來,哪怕見不得光。
這也是她唯一能見到黎桉的方式,她不怪黎桉,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黎桉盯着那張卡,腦海裡不斷回蕩棠溪念曾說過的話,重映着她無論如何都挽留不了的感情,她沉浸在回憶裡,呼吸愈發急促,五年前的種種情緒卷土重來,再次将她浸沒,帶着溺水的窒息與無力感。
這份撇清關系式的舉動把她帶回了分手時的絕望。
她猛地掃掉桌上的玩偶公仔,連着黑卡一起,摔落在地。
棠溪念吓得後退一步,而這害怕地舉動又一次刺激了黎桉的神經,讓她眼眶發緊,泛起紅意,她強壓着洶湧而出地情緒與巨大不安,對棠溪念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