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闆帶着破空之聲,“砰”地一聲砸在他剛才坐着的位置旁邊的草地上,距離他不過半米,闆頭還在微微震顫。
好險。
薛宜年定了定神,看向滑闆飛來的方向。
那個白發少年也顯然被吓了一跳,動作僵硬地停在原地,随即罵了一句什麼,快步跑了過來。
他跑到滑闆旁邊,先是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滑闆,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後才擡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薛宜年。
他的五官極其俊朗,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昳麗,但眼神卻帶着點不馴的野性和審視,眉頭微蹙,似乎對這起意外帶來的“麻煩”感到有些不耐煩。
“喂,”他開口,聲音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清亮,帶着點天生的、漫不經心的調子,“沒砸到你吧?”
語氣算不上客氣,甚至有點像是在确認“你沒給我惹麻煩吧”。
薛宜年看着他。近距離看,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桀骜不馴的氣質,以及……那頭白發真的很惹眼。
他心裡那點因為差點被砸到而升起的微小不快,被一種更強烈的好奇心取代了。
“沒有。”薛宜年平靜地回答。
“那就好,”白發少年似乎是松了口氣,彎腰撿起滑闆,拍了拍上面的草屑,轉身就想走。
白毛塞給他一張名片:“撞到了打給我,我給你報銷醫藥費。”
還真是财大氣粗。
薛宜年看了一眼名片,白毛原來叫謝放。
“等等。”薛宜年卻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白發少年——謝放,有些不耐煩地回過頭:“還有事?”
薛宜年看着他手裡的滑闆,又看了看他那副“不着調”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有趣。所以他做了一個很不着調,甚至有點崩人設的行為。
他伸出手指了指剛才滑闆落地的方向,語氣依舊是清清淡淡的:“下次瞄準點。”
謝放:“……?”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眼前這個看起來安安靜靜、漂漂亮亮的小少爺腦子有點問題。
他差點砸到人,對方不生氣不害怕,反而讓他“瞄準點”?
“你什麼意思?”謝放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薛宜年。
“沒什麼意思。”薛宜年嘴角牽起一絲極淺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隻是覺得,技術還有提升空間。”
他說得一本正經。
謝放徹底愣住了。他玩滑闆這麼多年,惹過不少麻煩,見過各種反應,有驚慌失措的,有破口大罵的,有碰瓷訛詐的……但像眼前這種,平靜地指出他“技術不行”的,還是頭一個。
而且,眼前這人……長得還挺好看,氣質也幹淨,眼神清澈,不像是在故意挑釁。
“……靠。”
謝放忍不住低罵了一聲,随即又覺得有點好笑,他上下打量着薛宜年,“你懂滑闆?”
“不懂。”薛宜年誠實回答,“隻是略懂一點……物理學。”他指的是剛才滑闆飛行的抛物線和落點。
謝放:“……”
他徹底沒話說了。他覺得眼前這個人,要麼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要麼就是個腦回路清奇的怪咖。
“行,算你狠。”謝放抱着滑闆,對着薛宜年揚了揚下巴,語氣裡帶着點不服氣又有點被勾起興趣的複雜意味,“下次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技術!”
說完,他也不等薛宜年回應,轉身,踩上滑闆,如同離弦之箭般,迅速消失在小路的盡頭,隻留下一個嚣張而充滿活力的背影,和他那頭在陽光下格外刺眼的白發。
謝放踩着滑闆,如同乘着風,很快将那個公園小長椅和他身後那個讓他莫名有點在意的人影甩在身後。
隻是,風馳電掣間,他腦子裡還是忍不住回放了一下剛才的場景。
“……神經病啊。”謝放低聲罵了一句,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往上翹了翹。
真是怪咖。
不過……長得是真挺好看的,那雙眼睛尤其安靜,像落了雪的湖面。
他甩了甩頭,将這短暫的插曲抛開,吹了聲口哨,加速朝着和朋友約好的下一個場地沖去。
帝都這麼大,萍水相逢,估計也不會再遇到了。
他心裡這麼想着,卻沒來由地,記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