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手裡的大刀“當啷”一聲摔落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慘叫地縮在一旁,怨毒地圓睜着雙眼看着他們,喊叫着他們就是魔教的走狗。
雖然這小人不過是惡意誣陷,卻是有人真的認出了李長庚,那叛徒把李長庚的身高外貌等特點說了一個遍,還編造出一個他為了隐瞞身份殘忍殺害一家四口的故事,但是有一個還沒死透,留下了關于李長庚特點的消息,還泣血賞金一千兩。
這樣,無論是什麼名義,為錢還是為名,這些人都蠢蠢欲動想要殺了李長庚。
“真的是魔頭!”
“他身邊的男人是誰?”
“能夠和魔頭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人!一起殺了!殺了魔頭有一千兩!”
“快去叫人!”
熙熙攘攘的人都拿着各式各樣的兵器,卻沒有人敢第一個上前,都知道魔教教主武功高強,可以以一敵百。
“你們認錯人了?”張伯端與李長庚相處了這麼些天,自然是更加相信他,雖然茫然,但是還是力證李長庚的人品。
張伯端覺得李長庚處處貼心仔細,他初入江湖,什麼都懵懵懂懂,但是對方提點照顧很是用心,甚至多次保護于他,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聽着張伯端維護的話語,看着那些人毫不理會的步步緊逼,李長庚慢慢攥緊了懷裡的匕首,眸色愈發深沉。
他看似坐在那紋絲不動,嘴角的笑容邪魅而冰冷,那張普通平凡的面容一瞬間轉變了起來,流露出他狂妄自信的模樣,顯然是承認了他就是血月教教主的身份。
就是那毫不遮掩的磅礴氣勢,一下子震懾住那些殺氣湧動的“正道俠士”,就是趁這一瞬間,張伯端猛地翻手噴灑藥粉,然後扯着李長庚一個燕子翻身竄了出去。
張伯端的輕功可算得上是上乘,雖然帶着一個李長庚,但是速度絕對不慢,他的藥隻是麻藥,因此暴露身份的他們一直被各路人馬追逐。
體力漸漸透支……張伯端白皙的臉龐滿是晶瑩剔透的汗水,從濃密的羽睫上慢慢眨落,手裡緊緊交握的手心滾燙發熱,那柔軟的櫻唇吐露着微微淩亂的喘息。
李長庚内力全無,雖然輕功能用,但是速度絕對比不上張伯端靠内力支持的輕功速度,但是他也清楚張伯端這般辛苦帶着他,内力消耗非常快。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管他,他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甚至他還是連累了這個無辜的青年……
望着張伯端護在他身前隽秀的背影,李長庚黑眸幽深,心裡微微一歎,他善良正義,勇敢又機敏,如同一汪清澈的山泉,可偏偏被他卷入這混沌的泥沙江湖中。
内力耗盡的兩人被逼到山崖,可是即便如此,面對虎視眈眈的衆人,張伯端依舊挺直這脊梁,如同暴風雨卷席的翠竹,甯折不彎,堅定地站在李長庚面前。
“你們所說的魔教教主我不認識,我認識的長庚絕不是什麼奸佞陰險的狠毒小人,反而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一路上卑鄙手段盡顯。如今我和他被你們逼上絕境,卻也不會便宜了你們。”
張伯端的黑眸溢滿悲憤的怒火,他處處手下留情,卻反被逼上山崖,他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從來都是點到即止,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從未遇見過。
這般高潔的仙人為他淪落泥沼,饒是鐵石心腸,也該為此動容,更何況李長庚是在相處間認識到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有一顆純真無暇的心,沒有半分虛僞的感情,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紋繡青鳥的衣袍被利刃劃破,邊邊角角沾染上血迹和污泥,可是那如天神一般俊美無瑕的面容依舊是清風朗月一般。
掀去了僞裝的易容,李長庚與張伯端坦誠相待,邪魅狂狷的面容一片冰冷的寒意,隻有注視着張伯端時,那陰沉、滾沸着殺意的黑眸才會流露出溫暖的柔和目光。
“你我本來是萍水相逢,如今卻是生死與共,這山崖雖然深不見底,但是未必是死,若是身亡,此等情深厚誼,長庚來世再報。”
對張伯端低聲語罷,李長庚眉眼一凝,忽然退了一步,厲聲吼道:“他不過是被我利用的無辜人,我是魔教教主,我死了,就放過他。”
語罷,那黑衣青年仿佛一隻黑鷹,毫不猶豫地沒入山崖間的雲霧環繞,頓時間不見了蹤影。
他不知道的,下一秒,張伯端也毫不猶豫地緊随其後,跳入山崖之中,竟是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