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這打!出去!”沈墨羽忽然想到這還是在店内,碰了一下蘇瑾甯的胳膊就把對面的混混連拖帶扯到了門外。
面館外聚集地人群越來越多,從竊竊私語到大膽的拿出手機拍照,就連隔壁米粉家的老闆娘都帶着員工來看熱鬧。
沈墨羽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裡賣雜技的猴。
黃毛不罷休,依舊扯着蘇瑾甯的褲腿不放,咬着牙罵,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對蘇瑾甯滿滿的恨意。
蘇瑾甯也不慣着,他罵幾次,蘇瑾甯就打他幾拳,三句兩句黃毛還能剛,但到最後扯着他褲腿的力氣都沒了。
場面還是很混亂,剛下樓的老闆娘也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看着被砸成垃圾堆的店面差點就要哭出來了。她趕緊慌張的喊到:“住手别打了!我已經報警了!”
一聽報警兩個字,黃毛跟火燒了屁股一樣立馬松開了扯着蘇瑾甯褲腿的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臉連滾帶爬的擠着人群沖了出去。
剩下的幾個群龍無首也都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人群外,三四輛警車全部趕到現場,警笛聲急切而嚴肅的響徹小巷,圍觀的群衆全部拿着手機拍了個遍。
“别動!警察!”
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警察邊扯着黃毛領子邊說。
吵嚷的人群中,沈墨羽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帶上鴨舌帽遮住了臉,試圖躲避那些大爺大媽的相機。
半響,他竟吐不出一個字。
蘇瑾甯面無表情,隻是微微歎了口氣,乖乖的被警察帶上了車。
悶熱過頭的暖氣散發着一股汽油味,大概是聞的不舒服,沈墨羽無力的垂下了胳膊。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這輩子不會有機會來這家店了。
他看了看身邊的蘇瑾甯,卻覺得不現實。
對于這幫混混三番五次來找茬的情況,他其實早就習慣已久。本着忍忍就過去了的心态,卻在今天因一時沖動釀成這麼大的禍端。
沈墨羽把臉埋在帽檐裡,沉沉的閉了眼。
雨後還是沒有天晴,透着暗黃燈光的警察局更是冷的發慌。
六七個人排着隊站在牆邊,這時候一個比一個老實,剛才還嚣張跋扈的小混混此刻委屈聽話的要命。
中年警察嚴肅的訓斥道:“我都懶得管你們這些事,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動手?”
蘇瑾甯翻了個白眼,這幫畜生要是能聽懂人話,他早就吃飽喝足在家打遊戲了。
這卻被眼尖的中年警察發現了,他一摔筆:“怎麼着說你還不樂意了,還翻白眼?”
蘇瑾甯一驚,趕緊尬笑着擺手:“沒沒沒,絕對沒有,洗耳恭聽!”
中年警察看着他不着調的樣子撇開了目光,看向其他幾個被揍的鼻青臉腫媽都不認識的小混混,轉頭問完好無損的兩人:“你倆一夥兒的?”
蘇瑾甯眨巴兩下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沈墨羽,輕咳一聲:“算……算是吧。”
“什麼算是吧,長的倒挺帥,就是不走正道。”中年警察恨鐵不成鋼的皺皺眉。忽然想起事情起因,指了指旁邊疼的直咧嘴的黃毛問沈墨羽:“你先跟他打起來的?”
沈墨羽無辜的指着蘇瑾甯:“是他。”
蘇瑾甯黑臉。
中年警察松了口氣。看着面前這個幹淨文明的乖巧男高中生:“我看你也不像會打架的人。”
“放屁!他踹我裆!還特麼踩了一腳……”
牆角傳來一陣哀嚎。
“……”
場面瞬間鴉雀無聲。
中年警察驚訝的看了看一旁被打的痛哭流涕噸位顯著的大胖子,又瞧了瞧清瘦無比的沈墨羽,口齒不清的問:“你……打的他?”
“嗯。”沈墨羽平靜的承認。白裡透紅的臉蛋細微的傷口與其他小混混跟畫了花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警察表情有點難看:“踩了一腳?”
沈墨羽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當時人群混亂,不小心。”
他說的嚴肅,并且看起來真的像無辜犯錯。
大胖子抹了把鼻涕:“不小心?不小心你他媽下死腳!我要是不孕不育,保準跟你脫不了幹系!”
警局裡不知誰先笑出了聲,中年警察也有點憋不住了。
他趕緊指了指牆角的幾個小混混:“吵什麼吵,還沒輪到你們做筆錄呢,老實待着。”
蘇瑾甯咬了下嘴唇,盡量讓自己别笑的那麼放肆。
中年警察輕咳,看了看大胖子的裆部:“你知不知道這要是出事後果很嚴重?”
沈墨羽面色平坦:“他先鎖我喉,我才踢的裆。”
“……”中年警察。
收拾完人,他轉過頭看沈墨羽面無表情的臉,忽然覺得頭疼,随之擺了擺手:“你們先去那邊等着吧。”
最後其他的小混混也耷拉着腦袋豎着耳朵聽完了中年警察熏陶。做完了筆錄後,也紛紛付給了老闆娘的店面損失費,這才放他們走人。
推開警察局的門,一陣涼風席卷而來,沈墨羽擡頭看了看天空,一樣的烏雲蔽日,下着小雨,和他的心情一樣。
蘇瑾甯也緊随其後,一時間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門前,老闆娘早已等候多時,看見踱步走過來的沈墨羽,微微歎了口氣。
沈墨羽似乎是料到了些什麼,反而坦然的笑了笑:“姨。”
老闆娘聽着他乖乖的那句“姨”于心不忍的别過了頭:“工資我會轉給你,念在你家庭原因,我不要你賠償。”片刻後,老闆娘說出這麼一句話。
雖然沈墨羽在這裡勤勤懇懇幹了兩年,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讓沈墨羽走,不光影響自己家聲譽,這些混混不可能善罷甘休,自然還會來找麻煩。她能讓步的,也就這些了。
這話一出,沈墨羽隻是略微的怔了一下,蘇瑾甯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尋找證據:“姨,你可能沒搞懂情況,是那幫混混先找事的……”
老闆娘擡頭瞪着他:“跟你什麼關系?”
蘇瑾甯眯了眯鳳眸:“我們砸了您的店是有過錯,但我們已經給予了相應的賠償,為什麼您要把錯歸咎在他身上?”
沈墨羽把蘇瑾甯往後拽了拽,往前走了一步:“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才造成過錯。抱歉。”
他擡頭去看老闆娘的臉,有些無地自容。
蘇瑾甯極為不解:“不是你到底在幹什麼?這根本不公平。”
“别說了。”看着蘇瑾甯略帶遲疑的目光,他閉了閉眼睛。老闆娘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必要費盡心思讨好些什麼,他沒錯,這是能肯定的。但是面對這些損失,他也同樣不需要任何人可憐。他明白老闆娘辭退他的意思,他理解:“給您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我很抱歉,所以我還是會按理賠償給您。”他歎了口氣,最終把話簡短成了一句:“謝謝您。”
老闆娘回頭看他,輕輕擺了擺手,轉身打着傘消失在視線中。
沈墨羽重新戴上帽子,依舊把帽檐壓的很低,遮擋住了光,也藏起了情緒。轉身離開。
“喂!等等我啊!”蘇瑾甯這時也跳下了台階,跟上了他的步伐。
見沈墨羽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撓着頭壯膽子喊了一句:“那個什麼魚!”
沈墨羽聽着他對自己離譜的稱呼,還是轉過了身,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你有事嗎?”
蘇瑾甯好像被他問到了,反應好一會兒才說“你的手,沒事吧?”
沈墨羽這才擡起了胳膊。剛才一直沒注意,傷口過深周圍已經腫了一片,鮮紅的血痕還未幹涸,有些滲人。
蘇瑾甯有點急了,抓住他泛着病态白的胳膊說:“去包紮一下吧,你這傷口實在太深了。這外面還下着雨,萬一被雨水淋濕感染了怎麼辦?”
沈墨羽看着他一臉大驚小怪的模樣,歎了口氣:“我說了不用,一個小傷口而已,沒那麼嬌氣。”
“附近就有一家診所,怎麼說這傷也是因為我,我總不能就這麼看你回去吧?”蘇瑾甯吊兒郎當的沖他了,伸手想拉他。
“别碰我。”沈墨羽下意識躲開,面無表情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