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人雖然多，但是上菜速度還是很快，兩個人隻是等了二十分鐘不到，桌子上就被擺滿了。
沈墨羽有點勉強的看着這一桌子菜：“你點這麼多，咱倆能吃完？”
蘇瑾甯忙着往裡面放羊肉，無所謂的一揮袖 ：“沒事，我吃的多。”
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很餓了，煮熟了便毫無忌諱的吃了起來。
這家店的火鍋還是挺正宗的，雖然沈墨羽吃的清淡鍋，但多少能嘗出一些風味。
兩人各吃各的不說話，蘇瑾甯覺得有些尴尬，便找了個話題聊：“對了，你在那家牛肉面館工作多久了？”
沈墨羽一頓，看着碗裡的羊肉說道：“兩年。”
“兩年？我靠，這麼久啊！”蘇瑾甯有些驚訝，若是換做自己，可能早就厭倦了。
“我看你也就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幹嘛這麼早就出來工作？”蘇瑾甯擦了擦嘴，盯着沈墨羽鴨舌帽下不見燈光的臉。
沈墨羽微微皺了皺眉，隻是簡要的回答：“家庭原因。”
蘇瑾甯聽着他的話，忽然緩過了神。他也不傻，聽得出來沈墨羽是不方便說，他隻好點點頭轉移了話題。
“那，你哪所學校的？”
“……”沈墨羽扁了扁嘴，擡頭看着他的一臉好奇，有點無奈：“要不要給你看我戶口。”
蘇瑾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好奇。我看你這樣應該是勤工儉學吧，我知道的高中不太多，也就市中心這一片能叫出名字幾個。”
沈墨羽咽下嘴裡的魚丸，擡頭瞥了一眼他，淡淡的說：“家裡蹲。”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
“你是國外的呀？”
“……”沈墨羽。
真·人傻錢多了。
沈墨羽沒說話，蘇瑾甯就這麼看着他，直到看到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什麼東西，他才一皺眉說。
“我感覺，此家裡蹲非家裡蹲……”
“傻逼。”沈墨羽罵他。
蘇瑾甯暗暗吐槽自己的反應能力，然後尴尬的一笑：“别鬧了，你到底是哪所學校的？”
沈墨羽見他窮追不舍，剛想說出口，放在桌面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兩人都發覺到了，沈墨羽隻好拿起身邊的手機查看了一下。
是老闆娘，她把這個月的工資轉了過來。
三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沈墨羽一怔，點了接收後猶豫了半天，才在對話框裡打了一句：謝謝。
卻發現老闆娘在他收了錢後迅速就删了好友。
他的神情一瞬間陰沉下來，照在他臉上的屏幕亮光，讓他無法言說的壞情緒更加清晰。
盡管他知道這份工作回不來了，難免還會有些難過。
“怎……麼了？”一旁的蘇瑾甯察覺到了些什麼，便輕輕問了一句。
隻見沈墨羽隻是吸了吸鼻子，按了三下回車鍵返回桌面，然後毫不猶豫的關了手機。依舊平靜的說：“沒事。”
他按的這三下回車鍵，包含着無奈，不甘，氣憤還有假強硬。
“好吧。”蘇瑾甯聳了聳肩，看着他有些落魄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被辭的事？”
沈墨羽有些詫異他竟然猜對了。思來想去翻了個白眼，算是承認了：“辭的又不是你。”
蘇瑾甯看着他眼神有些渙散，拿起公筷給他加了些魚丸：“我看你愛吃這個，要不我再加點？”
“不用了。”沈墨羽一副受寵若驚，眼神也沒有剛才那麼陌生。他抿了抿嘴唇：“我吃的差不多了。”
蘇瑾甯隻好點頭，把最後一塊魚丸加了進去，說道：“你沒有錯，不用為這件事後悔。”
周圍吵鬧聲一片，但他說的話卻蓦然清晰。
沈墨羽咀嚼着他夾過來的魚丸，像是在咀嚼他的話。
其實他也知道不是自己的過錯。但這種事發生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幾乎每一份工作被辭退的原因都是和顧客發生口角。
他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在這家面館幹了這麼久，也磨練出不少。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是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隻是覺得有些沒必要。”沈墨羽垂下眼睫，鴨舌帽徹底蓋住了他的臉頰。
“沒什麼沒必要的。”蘇瑾甯忽然認真起來：“是他們欺負你在先，你沒必要因為一份工作去忍氣吞聲。”
蘇瑾甯覺得，一再的忍耐是最沒結果的，不論什麼時候，他對于欺負自己的人從來都沒寬恕過第二次。
沈墨羽知道他說的在理，但很多東西天生就是沒有理由的。
他不沒必要和他說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蘇瑾甯不會懂，甚至會覺得奇怪。
“你說得對，但有些事不是你認為對，就能無所顧忌去做的。”
蘇瑾甯有片刻的不解，但還是說了下去：“我隻是覺得，為了一份破工作懦弱，這不合理。”
不知是哪句話觸碰了沈墨羽的軟肋，他一怔，擡頭看向蘇瑾甯的臉。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你真正懂什麼是懦弱嗎？”
蘇瑾甯皺眉。
沈墨羽看着蘇瑾甯那件不知道有多昂貴的黑色風衣，忽然有些無力。
他這件衣服就要自己一個月工資，他确實不知道該怎麼去跟他說。
“這不是懦弱，這是規則。”
或許這句話在他嘴裡說出來有些可笑吧，十六七歲的年紀，在這種不起眼的面館工作，要懂能忍則忍，要清楚計算後果。
但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這件事也談不了公平。
但确實，蘇瑾甯就是不懂。
他不懂為什麼在别人欺負他的時候不能直接解決問題，不懂他現在丢了份本就不好的工作有什麼可值得氣憤。
但看見那雙暗淡無光卻帶着水汽的眸子，他愣了片刻。
他看不懂沈墨羽眸子裡交織而然的情緒，隻是覺得那雙桃花眸裡并不溫柔的目光，像一場瓢潑大雨，瞬間擊潰了他心裡一萬句想說但未能說出口的話。
兩人四目相對，卻無言可對。但口袋裡的鈴聲卻先一步打破了僵局。
沈墨羽最後還是移開了目光，轉頭去拿桌上的電話。
是母親打來的，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後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接起了電話。
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媽？”
電話那頭傳來了中年婦女輕柔的聲音：“墨羽啊，今天雨下的這麼大，你是不是把傘忘在家裡啦？”
沈墨羽愣了一下，然後闆了半天的臉終于有了一絲笑意，像是得到了些慰藉：“沒事的媽，我沒淋到雨。”
聽見這話，蘇瑾甯不由得看了一眼渾身還潮濕未幹的沈墨羽。
明明都快成落湯雞了。
他這麼想着，還是加了片菜葉放進口中。
包間很安靜，電話裡的聲音蘇瑾甯聽的很清楚。
“墨羽啊，在面館一切都好嗎？什麼時候回來？”女人在電話那頭問道。
“我……”沈墨羽遲疑了，他抿了抿嘴唇，片刻後笑了出來：“挺好的，我馬上就回去了。”
聽着沈墨羽的回答，蘇瑾甯再一次沉默了。
他看着沈墨羽強顔歡笑的臉頰，那個笑容好像不那麼完美，像是為了掩飾而生。
或許有些事他真的不太懂。
沈墨羽挂了電話，吸了吸鼻子猛灌了一口礦泉水。
他還是把委屈掖了起來，告訴自己或許明天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揣好了手機，他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吃好了，今天謝謝你。”沈墨羽再一次跟他道謝。
蘇瑾甯摸了摸鼻尖：“沒事，應該的。”
沈墨羽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是輕輕瞄着他的臉頰：“那我就先回去了。”
“嘿！”蘇瑾甯站起身看着走到包間門口的沈墨羽，撓了撓頭問：“我還是想知道你到底叫什麼？我總不能，一直叫你什麼魚吧。”
沈墨羽輕聲笑着回頭，聲音大了些：“沈墨羽。”
蘇瑾甯記了下來，隻是不太清楚哪個墨，哪個羽。
隻是他們以後好像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想想，他覺得可惜。
一次奇妙的相遇，即使荒唐，回想起來，蘇瑾甯還有些想笑。
——
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等睡着了，他脫下濕透的工作服還上睡衣，準備休息一下寫作業。
倒在床上，他無聊的點開了微信，便看見學校論壇的公衆号有消息，他條件反射的點進去。
就看見了一條新聞 。
［校霸蘇瑾甯與高二年級新晉學霸沈墨羽，在面館強強聯手與八中小混混街邊互毆！場面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