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期見他這副不高興的模樣,挑了挑眉,有些随意道:“習慣翻牆進來練劍了,忘了有人。”
“練劍?”
“對啊!你不知道吧?小爺的劍法可除了那林見溪無人能敵!”洛子期說起劍,瞬間眼睛一亮,“可惜了我還沒跟那林見溪打過一場,你說我要是打過他了,是不是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了?”
還未等林行川再次出聲,就聽洛子期頓了一瞬,再次狂妄補充道:“可惜,林見溪死了,所以小爺我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
少年振臂高呼,拎着他那把鐵劍耍帥般挽個劍花。
“……那你練吧。”林行川沉默一瞬,瞥了眼洛子期手中的長劍,眸光微顫,語氣意味不明,“讓我見識見識,天下第一的劍法,是何等光彩照人?”
洛子期眨巴眨巴眼,這下終于聰明了一回,察覺到林行川在陰陽怪氣他。
不僅陰陽怪氣他,還頗有些嫌棄意味。
不過他一見美人心情就好,想着不過是個可憐的病秧子,決定原諒林行川的出言不遜了。
“你長得好看,小爺就不跟你計較,你可看好了!”
洛子期說着,便拎劍轉身邁向不遠處。
隻見少年身着黑色勁裝,一頭黑發用深紅色發帶高高豎成馬尾,靜靜伫立于空曠的院落中央,手執雪白長劍。
他深吸一口氣,眼裡劃過堅定,如往常般,起手式沉穩有力,劍随心動,從鞘中緩緩抽出,帶出一抹寒光。
少年開始舞動長劍,劍招簡潔卻不失淩厲,每一次揮劍,都帶着呼呼的風聲。
劍影閃爍,如銀蛇亂舞,或直刺,或橫劈,或斜撩,一招一式,都蘊含着一往無前的劍意。
汗水順着他的額頭滑落,流過鼻尖,浸濕了衣衫,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發揮。
春風飽含清晨水汽,吹動紅衣公子額前碎發,雪白梨花紛紛揚揚如雪。
少年猛地轉身,劍尖一挑,一朵嬌嫩梨花便輕輕落在銀白劍尖,直直橫在林行川眼前。
額前碎發再次因劍風而動,林行川眼都不眨,輕抿盞中茶。
洛子期收劍而立,面色微微泛紅,胸膛劇烈起伏,接着雙手撐在冰涼石桌上,彎腰歪頭笑看着林行川,眼神明亮。
林行川望進那雙明亮眼眸,晃了晃眼。
“怎麼樣?是不是看小爺這精妙絕倫的劍術看呆了?”
“……勉強。”
僅僅隻得到二字貶義評價的洛子期面露不滿,隻是下一秒,一張幹幹淨淨的帕子迎面撲來。
“先擦擦你這張臉。”
青年聲音溫潤,如春日溪水緩緩流淌,純白帕子上還帶着草木香氣。
隻是語氣裡的嫌棄意味更加明顯。
洛子期聞見這股草木香氣,懵了一瞬,随後伸手拿下臉上的帕子,耳尖微微泛紅。
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麼,他總覺得突然渾身不得勁。
不過他很快就忽略這些奇怪感受,拿着這張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濕汗,這才一屁股坐下。
林行川見他這動作,心知洛子期是一時半會兒不肯走了。
隻見少年眼睛亮晶晶,再一次滿含期待地問他:“本未來天下第一決定再給你一次誇獎的機會,小爺的劍術怎麼樣?”
“花哨有餘實用不足,天下第一?難說。”
這下得到的評價字數更多了,卻是明晃晃的嘲諷,洛子期更不滿了。
“怎麼難說?”
他耐着性子問道。
“不如林見溪。”
“我哪裡不如他?”洛子期兩眼睜圓,氣呼呼地張牙舞爪道,“要不是他已經死了,小爺定要讓天下人知道,誰才是第一!”
“……哦。”
林行川面上一片冷淡之色,又抿了口茶,單單一個“哦”也聽不出什麼意味。
但是洛子期覺得這人又在嘲諷他,頓時不欲再與他說話,打算轉身離開。
忽然,他想起先前來找林行川的原因,于是又收回準備離開的腳步。
林行川原本快要松口氣,轉眼又看到洛子期一屁股坐回去,神色開始不耐起來。
結果便聽少年好奇問他:“話說,你見過林見溪嗎?雖然我視他為可敬的對手,不過至今還未曾見過本人呢!”
他常常聽見“林見溪”這個名字,不是今天他打敗誰了,就是他明天準備打敗誰。
又有傳得玄之又玄的春山劍法,号稱“一劍春山空”。
哦對,還有他那柄名為“杯傾”的劍,據說見過那把劍出鞘的人,都已經死在了那把劍下。
這般強大而又神秘的天才,正是年少輕狂的洛子期最期待的切磋對手,希望終有一日能夠打敗這位天下第一,成為天下第一。
然而他以此為目标苦練劍術多年,今年終于能夠參與武林大會,準備跟林見溪堂堂正正打一場時,這人卻慘遭滅門,死在了那場血流成河的屠殺裡。
可憐天妒英才,沒能跟如此天才的劍客打一場,洛子期更覺遺憾至極。
回過神來,他再看向對面的人。
隻見林行川垂下眼眸,掩蓋那絲不耐煩,輕抿一口苦茶,随意道:“沒見過。”
“沒見過?”
洛子期聞言,心中十分不滿,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震得桌上茶具起跳。
“怎麼?”林行川這才放下茶盞,擡眼看着炸毛的少年,淡淡道,“我說我沒見過他,你很不高興?”
洛子期也發覺自己反應有些大了,于是轉換姿勢,一隻手放在桌上撐着腦袋,翹着二郎腿,另一隻手摩挲腰間劍柄,垂眸盯着自己的劍,哼哼兩聲。
“我爹說你認識他……我就知道他是騙人的!”
林行川:“……”
他沉默片刻,倒是頭一次跟洛子期說話的語氣裡,沒有了冷嘲熱諷的嫌棄意味。
“洛秋風說我認識他,你就來找我……你很崇拜他?”
洛子期又哼哼兩聲,腦袋扭向一邊。
“他可是天下第一劍客诶,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誰不崇拜他?”
林行川聽見他這話,眉梢微挑,語氣懶散,狀似不經意問道:“你崇拜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