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後續如何,祝懸早已記不清了,橫豎是不了了之。他自然不會真的去跟一個私生子計較,隻要對方安分守己、别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倒也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現在,雲澗顯然觸碰了他的底線。
“你好手段,竟然哄得天演為鄧家的項目注資。你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項目嗎?根本就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前期幾十億砸進去連個響都聽不見,後續投入更是沒有止境!”
祝懸邁前半步,一開口就是讓人接不住的連珠炮。
“我不知道你給天演下了什麼迷魂藥,讓他不顧自己父親和大哥的反對,執意給鄧家投資。我也不管你跟你那個媽能從中拿到多少好處,我隻提醒你一句——”
他再次向前逼近半步,幾乎與雲澗鼻尖相抵:“——适可而止。别忘了你已經嫁進塗家,你現在是塗天演的太太,你要做的是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一切以塗家為主,不要妄圖再去填補鄧家的爛窟窿!”
祝懸壓低聲音,最後警告道:“你最好安分一些,塗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若是這個項目出了岔子……”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在雲澗的小腹處刮了一下,“我看你拿什麼還。”
炮轟結束,祝懸拉開身後的偏門邁進去,卻在門扉即将合上的當口,伸出五指抵住。
他轉過頭,臉上忽然綻開一抹笑:“哦,還有件小事麻煩你提醒一下你媽——”
“——父親給他那個Alpha兒子冠的是鄧姓。你們的算盤可以收一收了,讓她别再做正牌鄧太太的春秋大夢了,都夢了二十多年了,還沒醒呢。”
門扉重重合上。
好一通疾風驟雨般的斥責,字字帶刺,句句含鋒,祝懸今日顯然是動了怒。
隻可惜,雲澗對此全然無動于衷。
他在祝懸面前向來如此——任對方是綿裡藏針的暗諷,還是圖窮匕見的發難,落在他耳中都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點波瀾。
不過,比起上回在塗家老宅噴泉邊惺惺作态的親昵,祝懸今日這副咄咄逼人的嘴臉,倒更讓他覺得自在些。
雲澗向路過的侍者要來紙巾,俯身撿起地上的煙頭,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然後他理了理袖口,也拉開了身側的門把手。
這扇門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側排列着儲物間的金屬門。這些門後的房間,雲澗再熟悉不過,他小時候曾有許多次被人“無意間”鎖在裡面。
此刻所有房門緊閉,唯有樓上宴會廳飄來的鋼琴聲在走廊裡若隐若現。
“又抽煙了?”
突然,一道壓迫感極強的男聲從通道盡頭的暗處傳來。
這道聲音莫名有些熟悉,雲澗還沒分辨出是誰,便聽見另一個人顫抖着回應:“就一根……我知道錯了。”
剛剛還在雲澗面前張牙舞爪的人,此時聲音蔫得像隻洩了氣的皮球。
“手伸出來。”
那道極具壓迫感的男聲再度響起,聲線裡淬着慢條斯理的寒意,像是嚴厲的教官在訓誡犯錯的學生。
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在幽深通道中被無限放大,而後又歸于沉寂,直到——
“啪!”
一記突如其來的脆響在黑暗中炸開。
這聲音,很像戒尺掴在皮肉上,毫不留情的那種。
雲澗挑了下眉,當即轉身,悄無聲息地從側面的步梯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