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從警署回來後,雲澗徑直沖上樓準備洗澡。
他計劃下午外出采風。這幾日唯安假裝無意地打來了好幾通電話催稿,而江醫生關于那瓶藥劑的分析尚未有結果。雲澗決定短暫地從戚聰聰的事件裡抽出思緒,重新撿起被擱置的攝影工作。
一進卧室,他便迫不及待地撕下那枚過小的隔離貼。刹那間,後頸殘留的仿生香水與警署審訊室裡沾染的Alpha信息素在空氣中結合,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氣息。
由于腺體部位受過傷,雲澗的皮膚對化學刺激異常敏感。香水直接噴灑在脆弱部位引發的灼燒感,和隔離貼邊緣黏連在疤痕上産生的痛楚,讓他開車回家的一路上都備受煎熬。
花灑開到最大,雲澗洗了很久。終于把身上的味道徹底清除後,他打算泡個澡放松一下。
就在跨入浴缸的瞬間,腳底卻陡然一滑,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慌亂間,雲澗的手掌重重拍上牆面,不偏不倚地砸在一塊隐蔽的觸控面闆上。
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響徹整個房間。雲澗在這時才注意到,光潔的大理石牆壁上不知何時安裝了一塊陌生的觸控屏。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浴室裡有警報系統,更不清楚該如何解除警報。
雲澗被這聲音吵得心煩意亂。他草草擦幹身體,匆忙裹上浴袍。推開門時,險些再次滑倒——塗天演正站在他的浴室門外,手還搭在門把上。
“小心!”Alpha上前半步,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他。
水珠不斷從發梢滴落,雲澗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塗天演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什麼時候回家的?怎麼進來自己卧室的?
“警報響了,你沒事吧?”塗天演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快速掃過。
“沒事。”雲澗從Alpha懷裡掙脫出來,默默把浴袍的腰帶系緊些,“我不小心碰到了觸控屏,不知道怎麼關……”
被堵在門口的處境讓雲澗渾身不自在。他一邊解釋,一邊側身試圖從Alpha與門框的縫隙間擠出去。
塗天演适時讓開位置,伸手在門外的總控面闆上輕點兩下,尖銳的警報聲頓時消失。
這套人體健康監控系統是近日新安裝的——不止是浴室,連床頭都配備了感應裝置;不止這間卧室,二樓的所有卧室都接受了改造。自從上次雲澗獨自在房間高燒不退後,塗天演就命人配備了這套系統。隻是這幾日雲澗心事重重,根本沒注意到牆上多出來的那片觸控屏。
今天雲澗回家後直奔樓上,全然未察覺塗天演也在家中。他又遲遲不下樓,傭人擔心其身體不适,便向塗天演彙報。誰知塗天演剛準備敲門,就聽見警報聲大作。
房間重新歸于寂靜,雲澗這才發覺自己竟然還光着腳。等他低頭穿好拖鞋直起腰,卻發現Alpha仍站在原地,沉默得可怕。
他疑惑地轉頭,正對上塗天演駭然的目光——Alpha死死盯着他的後頸,臉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
一大滴水珠砸在了雲澗的鼻尖,他在這一刻驚覺,自己忘記貼隔離貼了。
本能地擡手想捂住後頸,又在半途硬生生停住。這個動作太過欲蓋彌彰。
雲澗深吸一口氣,索性放下手,低垂着頭,任由那道猙獰的疤痕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一條橫貫整個腺體區域的傷疤,在Omega纖薄雪白的後頸皮膚上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塗天演的瞳孔劇烈收縮。Alpha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聯想到——雲澗被标記過。這個念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髒,劇烈的痛與難以抑制的怒瞬間席卷全身。
但下一秒,他冷靜下來。那道疤痕的邊緣過于平整,像是用尺子量着劃出來的,絕非犬齒造成的撕裂傷,更像是利器所緻。疤痕的顔色已經褪成淺白,像一條拉鍊盤踞在微微隆起的腺體上,從愈合程度看,至少是五六年前的舊傷。
“這是怎麼回事?”Alpha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是從喉間硬擠出來的。
“以前參加格鬥比賽時,被破裂的頭盔邊緣劃傷的。”雲澗背對着Alpha,語氣平靜。
這個借口是雲澗一早準備好的——這條傷疤經由易醫生之手修複過,一般人很難從表皮判斷出傷口的真實深度。
隻是沒想到,這個精心準備的謊言,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什麼時候的事?”
“……高中畢業之後。”
塗天演不自覺地逼近半步,幾乎貼上雲澗的後背,他的嗓音仍舊沉得發緊:“傷口看起來很深,真的沒傷到腺體?”
雲澗看不到Alpha的神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一寸寸解剖着他的後頸。他不敢貿然轉身,唯恐自己的面部表情洩露出什麼來。全身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卻還要竭力維持聲線的平穩:“隻是表皮傷,腺體沒事。”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放心。”
最後三個字沙啞得像被砂紙打磨過。然而塗天演并沒有聽懂其中深意,他的指尖受到蠱惑般輕輕撫上Omega的後頸,這個觸碰讓兩人同時顫栗。
“是高中畢業後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