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葛力姆喬再一次掀起内部争端時,玩家終于決定放棄他了。
“第五次了。”玩家憤怒地來回踱步,沙地上留下沉重的腳印,“短短三天你已經主動挑起了五次争鬥,其中有三次是沖我來的,這就算了,兩次是對其他人,你就看他們這麼不爽嗎?”
葛力姆喬嗤笑,“垃圾。”
“這是形容詞還是名詞?”
這句話明顯觸及大虛的知識盲區了,葛力姆喬問,“什麼玩意?”
跟在藍染身邊這麼長時間,玩家以為自己隻是讨厭心裡有小秘密的家夥,比如狐狸,為人來講算得上坦誠,畢竟他看平子真子挺順眼就果斷給他開綠燈,所以絕大部分時間他都處于放棄思考的狀态,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個隊伍的思考濃度。
而今天,他突然發現不帶腦子突然是一件多麼令人抓狂的事實,尤其是當你以為雙方的智商處于同一個水平侃侃而談時,對方卻突然蹦出一句‘聽不懂’,那時的心情恐怕比冬天掉進結冰的湖裡還要涼,不僅因為這份落差,還因為眼光差到把對方當成是可交流對象的自己……
玩家在愈發激烈的風中閉上了眼,緩緩吐出三個字,“你走吧。”
“哈?”
“這裡有我一個沒有腦子的就夠了,不需要一個和我人設重疊的家夥,”玩家冷酷地說,“我放棄你了,凱蒂。”
葛力姆喬臉上蹦出來大大的井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誰要你放棄了?不對!老子根本和你什麼關系也沒有!而且凱蒂是誰,老子叫葛力姆喬!!”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可以現在就離開了,這樣的話,你也不用每天上交一千字的小作文,也不用因為寫在沙子上的字被吹走而去追沙子,更不用因為沒有追到沙子而大吵大鬧,試圖找亂七八糟的借口逃避懲罰。”
“哪個蠢貨會做這種事!”
玩家貼心地為他指了一下他的幾位小夥伴。
“……”葛力姆喬頓時露出被背叛的表情。
迪羅伊覺得需要為自己辯解一下,“對不起葛力姆喬,我們也不想這麼做的,但是我們不像你一樣抗揍……”
葛力姆喬,“……”
一旁還有玩家火上澆油,“看把孩子逼成什麼樣了。”
他不吱聲還好,一出聲葛力姆喬當即如同點着的炮仗,“你還敢說,也不看看這是誰幹得好事!”
“嗯嗯嗯是我是我,”玩家沒有感情地敷衍,“所以你走不走?”
葛力姆喬哽住一會兒,亮藍色的眼睛比虛圈的永夜更透明,他‘嘁’了一聲甩了甩尾巴,招呼自己幾個小夥伴,“喂,走了。”
“葛力姆喬?”
“怎麼,你們還想留在這裡嗎?”
“可我今天的一千字馬上就要寫完了……”
“寫什麼寫!現在就走!”
幾隻大虛推搡着跟上葛力姆喬的腳步,稍有應激的還警惕地回頭看玩家會不會出爾反爾,而直到他們走遠,玩家都站在原地沒動。
翅膀振落聲停在身側,烏魯奇奧拉落在旁邊,靜靜看着虛空。
“你太意氣用事。”烏魯奇奧拉注視着葛力姆喬遠去的身影,後者似乎察覺到令人不快的視線甩了幾下尾巴,但是沒有回頭。
“葛力姆喬殺死的不過是幾隻下級虛,論稀有與強度,亞丘卡斯遠遠優于這些垃圾。”
“嗯哼。”玩家扶住下巴,“原來如此。”
烏魯奇奧拉轉過頭看他,“為什麼不追上去?”
玩家抽抽嘴角,“為什麼你的問題聽起來這麼奇怪,我看起來像是會追着男人跑的類型嗎?”
烏魯奇奧拉沒說話,可能他心裡是這麼覺得,也可能不理解這個問題哪裡奇怪,但是不管他心裡想什麼,他最大的優點就是隻在心裡想想,不會直白說出來,如果他說出來,多半就是真的想不明白。
而他想不明白的東西往往處于一種令哲學課代表汗顔的程度,一般人無法理解他平常思考的東西到底為什麼需要思考,但這位老哥不僅思考,思考得還很仔細,然而他的問題注定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畢竟生命的意義這種東西,思考到最後,就會發現思考的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某種程度上,烏魯奇奧拉真相了。
比如玩家雖然偶爾也會陷入諸如為什麼自己真的乖乖在這裡開荒而不是回到屍魂界給藍染兩巴掌這種思考,思考的過程中覺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應該給市丸銀雙倍的待遇,而到最後,大虛屁颠颠跑過來說爸爸我的作業寫完了請您過目,他又陷入新一輪思考:這群虛寫的是個什麼玩意?
葛力姆喬确實是這群虛裡實力超群的一個,但是一個凝聚力強的隊伍不需要太有個性的家夥,虛畏懼比自己強大的力量,所以這些虛聚集在這裡。但葛力姆喬不一樣,力量無法使他屈服,權利無法使他側目,玩家欣賞這種性格,但不代表他需要這種性格的隊員。
“abandon,abandon,不要想那麼多,烏魯奇奧拉,知道abandon什麼意思嗎?它代表了你思考的所有的一切,因為你思考到最後就會發現一切都毫無意義,所以那還思考個什麼呢,不如一開始就abandon。”
捧着那本相伴許久的英文字典,玩家說出了能在日後回想時仍被自己奉為經典的話,烏魯奇奧拉靜靜坐在樹叢裡思考,他逃跑數次後發現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過後終于消停下來,雖然他從不交作業,但玩家依舊很憐愛他,因為這種思考回路别緻的家夥在屍魂界可不多見,屬于稀有品種。
烏魯奇奧拉幾乎要與蒼白的樹叢融為一體的,聽見熟悉的字眼轉過頭來,大虛眼底是一片濃郁的綠,像挂在樹杈上的兩片綠葉,再大的風沙也不能使它衰敗。
“我把這本書送給你,希望你能再其中尋找到特别的意義。”
玩家鄭重其事地握住烏魯奇奧拉的雙手,黑色封皮的英文字典在一人一虛手中完成了交接,圓月挂在正空如一隻睜開的眼睛,見證着這場意義非凡的加冕。
烏魯奇奧拉眼睛動了動,空無一物的綠色虹膜映出面前微笑的死神,莫名的情感差使他接過這本莫名其妙的書。
在對方鼓勵的目光下,他翻開封皮,印刷整齊的卷首已在歲月的打磨下變得模糊,更為它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