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欣喜地接過糖，自己如今該是小姐最喜歡的丫鬟了吧？
阿梨和蘋兒回來的時候可沒賞！
姚安泰在天擦黑的時候回了家。
一進門就讓楊管家把小姐叫去。
錢嬷嬷帶着姚九娘和小桃去了前廳。
姚安泰瞪着眼睛喝道：“跪下！”
姚九娘沒有防備，讓吓了一哆嗦。
她身邊的小桃雙膝一軟，跪了個結實。
姚九娘反應過來是茶樓的事兒讓她爹知道了，可知道了又怎麼了？她斥道：“姚六！你出息啦！敢叫我跪下？”
姚安泰一拍桌子：“你真是......太沒規矩了！我辛辛苦苦在外做官，你倒好！吃着我的用着我的，去外頭敗壞家聲！今兒個不罰你，我就對不起列祖列宗！跪祠堂！禁足！打闆子！”
錢嬷嬷廷老爺姚罰小姐，自己這個小姐的嬷嬷慌不疊跪下求饒。
可姚九娘左腳踩上圓凳，右腳上八仙桌，絲滑地盤腿坐在八仙桌正中，理好了裙踞指着姚安泰的鼻子：“姚六你可以呀！這會兒罵人聲兒都高了！呸！你當你他娘是個什麼東西！你忘了我娘是怎麼死的了？我幾個姐姐有命生沒命活，她們可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且不說你靠着我娘的嫁妝活的那些年，隻說我娘死了，是誰養活的你和這個家？如今我幾個姐姐可還在綏遠過苦日子呢！早知你是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豬狗東西，我就該叫上她們一起來京城拿刀把你剁成八瓣兒！咱們誰也别他娘的享福！”
“你！......你！你沒規矩！”姚安泰氣的吹胡子瞪眼。
“你豬狗不如！”姚九娘不遑多讓。
她挽起袖子：“你忘了從前你是怎麼捅婁子的？家門讓人堵了多少回？因為誰堵的？你那個時候在哪兒？我五姐差點兒讓人綁了賣了的時候你在哪兒呢？我為啥不到四歲就跟着上山采藥？我一個沒麥穗兒高的孩子，背那麼大個籮筐！我一趟趟的因為啥？你那缺德事兒做了多少！我就跟人起這麼芝麻大點兒的沖突就得罪你了？往年我養活你的恩情就他娘的黑不提白不提了？行！你有本事！你是這個！”
姚九娘高高豎了個大拇指。
姚安泰那點兒不為人知的曆史被宣揚出來，人也有些萎靡了。
他強自鎮定，氣憤道：“你知道你惹的是誰嗎！那是大理寺卿趙大人的千金啊！我......我一個小小五品官，還不是走科考上來的，我哪兒敢惹人家？我聽說你辦了這事兒，是憂心如焚啊！我這幾個月殚精竭慮，想方設法的讨好上官，戰戰兢兢！你一來就辦這麼個事兒，你讓我怎麼不生氣？”
“哼！”姚九娘冷笑，“你這話什麼意思？嫌棄我呗？行！姚六，屬你行！”
姚九娘裙子一撩，幹脆利落地下了八仙桌：“我如今在此給你磕三個響頭，全了你我父女的緣分！從今而後，你沒我這閨女，我沒你這爹！”
說着姚九娘跪下當當當磕頭。
姚安泰今兒就是想罰一罰閨女，一來給自己立個約束家人的名聲，二來哪一日那趙大人問到跟前也有個交代。
沒想和自己這閨女斷絕關系啊！
而且自己這閨女因為自己也确實見識過不少地皮流氓的手段，今兒前腳斷了關系，後腳她怕不是要整治我這個爹呦！
如今自己堂堂五品官，如何還能當街丢人？
情急之下，姚安泰也慌忙跪下，對着自己閨女便磕頭便求饒：“親兒诶！你可别這麼說！帶皮傷心呦！爹這風裡來雨裡去的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你和你弟弟！你可不能傷你這老父親的心呐！”
跪在一邊的錢嬷嬷和小桃一臉懵逼......
女兒跪爹天經地義，這爹跪女兒......還是頭一回見！
一旁木頭人一樣立着的楊管家眼角抽抽......小姐說老爺從前是地皮流氓......真是沒說錯！
姚九娘磕完三個響頭直起身才看見她爹對着自己跪下了，她側身一躲：“你可别跪我！折壽！”
姚安泰膝行幾步到姚九娘跟前：“九兒！”
姚九娘往旁邊躲了躲：“我不叫九兒！”
姚安泰又湊過來：“閨女！”
“我現在也不是你閨女！”
姚安泰的眉毛擰成了八字，凄慘道：“這京城......不好混呐！閨女！你爹從前怎麼也是綏遠城裡不多的讀書人！有風骨！有尊嚴！可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啊！爹為了立足，少不得逢迎上官......溜舔人家！爹這麼大歲數了，也就是出身市井，才對上官有些許用處，以至于混到現在，你說你一來就惹了事，爹心裡害怕呀！”
“戚，什麼對上官有些用處！你怕不是知道百姓怕什麼，淨給他們出壞主意吧！”姚九娘拆穿她爹的描繪。
姚安泰低眉順眼道：“爹這也是沒辦法呀！你說我都那麼做小伏低伺候大人們了，因為你再惹惱大人們，當面給我個訓斥，我......我還如何做人？”
姚九娘想想這流氓老混混被上官教訓，還挺有幾分意思！
“為了你的官途就非得罰我？那将來你再遇上什麼，還不得把我賣了？”
“不不不！那不能！”姚安泰一臉堅持，“我姚安泰這輩子就兩個底線！我閨女！和我兒子！這......這不是一樁小事嘛！犯不上！我做做樣子，不過是應付，應付！爹為難呀！你心疼心疼爹！”
姚九娘白了姚安泰一眼：“那你還罰不罰我了？”
“不罰！”姚安泰斬釘截鐵，而後軟下語氣，“實際上不罰......對外宣稱禁足......”
姚九娘猛地揪起姚安泰的耳朵：“姚六，我可警告你！别忘了你打哪兒來的！你要是敢對我和姚起祥不好，我保證你沒有安生日子！”
“唉唉唉......我記得！記得！放手......放手......”
姚九娘不甘心地放開自己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