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瑜更用力地攬着她。
姚九娘從沒和男子這麼貼近,心裡兵荒馬亂,腦子裡一團漿糊。
“九娘,你有三次機會讓我娶你。”裴仲瑜輕聲道。
“啊?”姚九娘沒聽清楚。
她也不敢聽清楚!
是自己聽的那句話嗎?
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
裴仲瑜是燒糊塗了嗎?
不對!
他這個傷不發燒啊!
他在說什麼!
不會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吧!
裴仲瑜感覺到姚九娘的心跳得飛快,扯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第一次是在城外山上,餘越岐的破屋裡。”裴仲瑜溫柔的聲音鑽進姚九娘的耳朵。
姚九娘感覺渾身一軟,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深夜醒來,看你守着我。”
“那時候我想,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救我性命的女子!我願意為你上刀山下火海,你隻要開口讓我娶你,我立刻就去提親!”
姚九娘一顆心哆哆嗦嗦,嘴上卻莫名笑起來:“你......你原來......是這麼想的......”
裴仲瑜手臂有些麻,他挪了挪上身,嘴唇靠近姚九娘:“第二次是從岐州回來,我等你說你怕你爹責罰,不想回家,我就會提出許你婚約,讓你爹不敢罰你。”
姚九娘一張臉燒紅,比藥爐子裡的炭火還紅。
心中翻騰起一股感情,攪得她五髒六腑都挪了地方,她隻能極力壓制!
“第三次是冬日宴第二天,我去找你,想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可我沒敢說,我想也許你會說,可你沒有......”
“你......”姚九娘極力抓回自己的理智,“你有未婚妻啊!林......林姑娘在......我怎麼敢亂想......”
“她不重要!”裴仲瑜的頭靠近姚九娘,氣息撩撥着姚九娘的耳朵。
“我不想再等了。”
“等......”姚九娘艱難開口,“等什麼?”
“等你開口!靠不上你了,還是我來吧!九娘,嫁給我!如果我沒瞎的話。”
姚九娘感覺呼吸急促,快要昏過去了。
什麼靠不上我!
什麼如果沒瞎的話!
什麼和什麼!
“裴仲瑜!”姚九娘極力掙脫裴仲瑜的懷抱,可手隻像軟腳蝦一樣虛弱地動了兩下。
“你别玩兒我了!我好歹救了你!”
裴仲瑜更攬緊了姚九娘:“我說真的!你什麼都不用管,答應我!”
姚九娘的理智徹底癱瘓了。
她飛速跳動的心已經給了裴仲瑜答案。
裴仲瑜雖然看不見,卻能準确地找到姚九娘的唇,湊近輕輕啄了一下,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說好了!”
姚九娘渾身無力,靠着裴仲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五天後,裴仲瑜的眼睛能看見姚九娘模糊的身影了。
又過了五天,姚九娘的臉也變得清晰。
他确定自己恢複視力了,在姚九娘喂藥的時候,再三确定:“等我解決了外面的事,就來提親。”
“那......那你爹娘同意嗎?還有林姑娘......”姚九娘不敢相信裴仲瑜真的能娶她。
她知道裴仲瑜身份高貴,從不敢想他與自己能如何......
裴仲瑜牽緊了姚九娘的手:“我說了算。”
姚九娘突然想起三公主說過的話,想着裴仲瑜都願意娶自己了,問問他的往事也不算越界吧?
“那個......我......我也是聽說......你小時候走丢過?”
裴仲瑜撐着坐一會兒就非常疲累,他調整姿勢躺下。
姚九娘的手還被牽着,也順勢躺在他身邊。
“我爹是元和四十三年的狀元。”裴仲瑜輕聲道,“我外祖榜下捉婿,将我娘許配給了我爹。他們婚後很是恩愛,之後生了我兄長,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兄長三歲的時候,我爹被外放到金陵做官。我娘帶着兄長随行。剛到金陵,我娘發現有了我。她本就不習慣金陵的氣候和飲食,又懷了身孕,辛苦異常。她喜歡女孩,天天盼着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女兒。可惜生出來的是我這個兒子。彼時我兄長正在鬧人的年紀,我娘生下我後,隻将我丢給乳母,一心照管我爹和我兄長。從小我對我爹娘的記憶就不是很深,大部分時候,拿乳母當娘親。”
姚九娘偏過頭看裴仲瑜,會有乳母真的把别人的孩子當自己的一樣疼嗎?
“我五歲那年,淮河大水。我爹外出去治水。當時的淮南王借機造反,派兵圍了金陵。我爹留下的護衛拼死送我娘和我兄長出城,去找我爹。倉促之間,隻将我落下了。乳母是金陵當地人,發現我娘跑了的當晚也跑了。好在她良善尚存,抛下我之前給我換了身下人的衣裳。打進府衙的兵丁以為我是哪個下人的孩子,沒有為難我,隻把我趕了出去。”
裴仲瑜對于十五年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午夜夢回,他總盼着,什麼時候能忘了從前的事?一個五歲孩子的記憶怎麼能延續十五年,還曆曆在目?
“我流落在金陵的大街上。能跑的百姓都跑了,跑不出去的也都躲在家裡。淮南王的士兵每隔三日小搜一回,五日大搜一回,盤剝百姓。剛開始我還能趁亂撿個發黴的餅,後來,街上空無一人,再沒什麼可吃的。饑餓難耐,我走到金陵首富林家附近。林家的宅院占了一條街,當時那巷子就被人叫做林家巷。林家有自己養的護衛,身披甲胄,手持銀槍在巷口站崗。當時是中午,一個剛換崗的護衛吃着自己沒吃完的半個餅。我太餓了,也不怕死,走過去,把我一直帶着的一枚銀鎖給他,求他拿餅和我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