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白眼，離開後廚躲懶去了，把那些垃圾一類的東西都留給了女亡靈。

女亡靈隻得咽下自己的後半句話，低着頭提着垃圾袋出去扔垃圾。

後廚和前堂是有門的，老闆為何不從這個更近的門走，而是從後門出去再去前堂繞遠路？

分明是發現了他們做的事。

女亡靈頭垂得更低了，生前她爸喝大了酒醉醺醺給她強灌了一瓶農藥，她甚至來不及搶救就當場死亡，當時從嗓子蔓延到整個食道的劇烈痛楚她畢生難忘，沒想到變成亡靈了嗓子也沒有好，别的亡靈一聽到她講話就皺眉，久而久之她對交流充滿了畏懼和逃避。

除了桑心夜，沒有亡靈老闆願意要她這樣的員工的。

可是現在，她發現他們偷學了她的技術炒菜，一定會解雇他們的。

扔完垃圾，女亡靈拖着步子往回走，心裡滿是憂愁和喪氣，就在這時，她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老闆？”看清來人時她不自覺睜大了眼睛。

“嗯，是我。”桑心夜笑眯眯的，看不出來有什麼惱怒的情緒，“怎麼看上去無精打采的？”

“我……”女亡靈嗫嚅半天也沒說個準話出來。

“是不是在想，你們做飯的事情有沒有被我發現？”

“您都知道了！”

她惶然擡頭，看到桑心夜神情了然，心裡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自己……真的要被趕走了……

“你們……”

要被解雇了嗎？

“炒的菜有食療效果嗎？”

啊？

女亡靈有點驚訝，但她沒敢欺瞞桑心夜，忙回答，“是的，我們跟您學習的技巧，做的菜也有一定的食療效果，但是肯定沒您親手做的好。”

桑心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這兩天關于備忘錄那句話做了很多實驗和設想，沒想到今天倒是被自己請來的服務生确定了思路。

所有隻屬于她、挂在她名下的食物，才是有食療效果的食物。

就是說，就算是别的亡靈，隻要在她的招牌下做飯，那産出的食物就是會有治愈效果的！

挺好，可算不用她每天起大早做飯洗菜看店了，如果可以帶幾個徒弟出來，她将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水果沒有着落，蔬菜品種也不算很多，醬油醋的釀造都需要她的參與，a市沒有水稻，她還得去外省購買引進水稻，機器隻有幾個簡陋的，牛奶雞蛋之類的東西更是銷聲匿迹，她要幹的事情太多了。

“你現在有事嗎？”

亡靈聽到自己老闆突然開了口。

“沒事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好，”桑心夜語氣溫和地問她，“你願意和我學習做菜嗎？”

“真的？！”亡靈愕然地看着她，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當然。”桑心夜點點頭，“隻要你願意，現在我就可以教你。”

“我願意！我願意！”亡靈眼眶通紅，從來沒見過這樣對她好的陌生人！

“那走吧，中午時間還有點，我教你幾個簡單的菜式。”

亡靈的名字叫楚怨，桑心夜第一次聽到她名字時就皺了眉，但是礙于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說，隻能先叫她小楚。

小楚很聰明，雖然她總是低着頭看起來很喪很陰暗的樣子，但是學起東西一認真，氣質變得大不一樣，她凝神聽着桑心夜關于每個步驟的教導，第一次做飯的成品就已經遠超常人了。

啪啪啪。

桑心夜給她鼓掌，“很不錯啊，多努力努力，以後等你把店裡這些菜都學會，我就給你升職成廚師，工資翻倍！”

“什麼工資翻倍？憑什麼她能當廚師？”

偷閑完的男亡靈一回來就聽到這句話，連忙沖進後廚怒氣沖沖地瞪着楚怨，等桑心夜回頭又是一副嘴臉，“姐，我也能做菜的，你提拔我呗！她肯定沒我做得好！”

“那你說說，我說讓你們把下午要用的菜洗了，你去幹什麼了？”

桑心夜平時一直待人寬厚客氣，幾乎沒人見過她發火的樣子，此刻她嘴角扯成一條直線，視線犀利，看的男亡靈不自然地别過頭不敢對視。

“我……我………”

看他這樣，桑心夜心裡也有數，她自诩不是個壓榨員工的老闆，除了這兩個服務生外，店内還有一個在後廚打雜的大姐，不過大姐今天有事沒來，她便給了兩個亡靈一早上時間讓他們收拾一下下午要用的菜。然而，除了楚怨在勤勤懇懇地收拾，男亡靈全程都在摸魚。

“算了。”鑒于這是第一次發現，桑心夜決定給他一次機會，“小楚和公據任都去忙吧，你以後别總是把活推給小楚了。”

在桑心夜扭過頭的一瞬間，公據任立馬變了臉，惡狠狠地瞪着楚怨，然而楚怨第一次沒有畏縮地避開他的視線，平靜地望了回來。

她的眼睛太幹淨太澄澈，像要看透所有的髒污與龌龊，被她這樣看着，公據任莫名心虛，隻得狼狽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