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進了臘月。
王宥川身為皇子,又是卓家未來的繼承人,亂七八糟的應酬很多,便不常讓錢淺去了。
戚河拎着太醫給她開的藥,送錢淺出門,口中叮囑:“這些是煎服的,一日一副,這包炖湯炖粥放的……”
擡頭看到沈望塵和呂佐,戚河連忙行禮:“表公子,您來了。”
而後才注意到沈望塵頸間尚未痊愈的傷痕,驚道:“這是怎麼弄的?誰這麼大膽,敢傷表公子您?”
沈望塵摸着脖子瞟向錢淺,笑得意味深長:“嗐,你還不知道我麼?叫一個不知輕重的小妖精抓了一把,沒事兒!”
戚河這才松口氣,嗔怪道:“表公子,您可真是……唉!”
錢淺面無表情地從戚河手裡接過藥,攏緊披風跟三人告辭。
沈望塵輕佻笑問:“我叫呂佐送你吧?”
錢淺滿臉“離我遠點”的表情,語氣暗含警告:“不勞費心。我怕小妖精抓死你。”
一句話惹得戚河和沈望塵哈哈大笑,隻有呂佐回敬她一個“不知好歹”的眼神。
藥自然是不會吃的,錢淺才不會自己找罪受。
但好歹是太醫院開出來的,她便将藥連同藥方一起送給了吳嬸,叫她找郎中問問,沒問題的話讓他們老兩口拿去喝。
吳嬸問了郎中,得知都是補氣血的上等藥材,感激萬分,第二天就拎了一大筐雞蛋來。
錢淺“刑滿釋放”,把火爐燒得熱熱的,在家睡覺、彈琴、唱歌、跳舞、抻筋,好好放松了幾日,人都精神了。
沈望塵又來過一回。
她正記着曲譜,就聽有人敲門。打開門,沈望塵和呂佐一同站門外,不禁讓她很郁悶:這麼高的院牆竟是擺設嗎?總是這麼輕易就翻進來!
沈望塵笑眯眯說:“我傷好了,特來表示感謝。”
“不用。”錢淺淡淡回絕。畢竟她也沒幹什麼,連傷口都是他自己處理的。
沈望塵不疾不徐地堅持說:“要謝的。”
錢淺便敷衍道:“那你磕個頭吧!”
“啊???”
沈望塵和一旁的呂佐都麻了。
呂佐不可思議地問:“你不怕折壽嗎?”
錢淺眨眨眼:“還有這好事兒?那你多磕幾個。”
沈望塵都不知該怎麼接話了,呂佐更是看她好像有大病一樣。
沉默片刻後,沈望塵才說:“磕頭是不可能的。”
他從呂佐懷裡接過琴袋,捧着遞給錢淺,“這把筝是你上次彈過的,就當做謝禮吧!”
“好吧!”錢淺不想跟他多拉扯,便伸手接過琴,“我收下了。再會。”
她收琴、回身、關門,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
呂佐目瞪口呆地看向沈望塵,憋不住小聲問:“公子,你真拿到她把柄了?我怎麼覺得是她拿到你的把柄呢?”
沈望塵覺得自己大概是挺賤的,因為他居然覺得她這個樣子很正常,他還挺習慣的!
趕緊把這恐怖的想法甩出腦子,他神色故作平靜:“走吧!”
呂佐有點不舍得那把昂貴的琴,“這麼好的東西,連個謝字都沒聽到!”
沈望塵噙起一抹讓人看不分明的笑意,用極微的聲音說:“本就是為她尋的琴,何須要謝?”
錢淺把琴放好,便偷偷趴到東屋窗邊,透過玻璃窗瞧見二人像跑酷似的,一蹬一跳就扒上牆頭翻了出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年關将至,街巷已飄出年味兒。
錦綿閣生意紅火,裁縫們為了翻倍的工錢抓緊時間趕工,夏錦更是恨不得年假都不放了,差點想跟陳亦庭一起住在鋪子裡迎客。
年假長,家家戶戶都要備很多吃食。鋪子生意忙,備吃食的事兒就交給了錢淺和吳嬸。
吳嬸說需要備的東西,錢淺挨個記,列出單子一項項采買回來。
東院牆外,呂佐不解地問:“咱們青天白日來送禮,為何還要翻牆?”
“因為有趣。”
沈望塵撸開袖子,“還是我先,你把東西遞給我再上。”
左蹬右踩扒上牆頭,突然手心一痛,人随即掉了下來,看着掌心的口子發愣。
“公子!”呂佐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地上,掏出帕子裹住他的手,急切地問:“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望塵無語地發了聲笑,“她在牆頭上嵌了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