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秀桃
正聊着天,阮秋楠忽然單手撐着下巴賤嗖嗖地看着王言上道:“阿言,你跟我說句實話,何自疏是不是對你來說很重要?”
王言上心想當然重要,沒了他她這輩子估計都回不了家了:“重要。”
“——嗷”阮秋楠誇張地歎了一聲,然後湊地更近道,“所以你喜歡他喽。”
王言上表情一頓然後慢慢皺了起來,最後搖搖頭肯定道:“我不喜歡他。”
阮秋楠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記得昨天晚上風很大,鎮上的店面差不多都已經關門了,王言上一個人背着一具身體回到了客棧,手裡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她就像是一塊陶瓷,被打碎之後用血糊起來的。
那場面真是太吓人了,阮秋楠真真差點不敢認她,偏偏她第一句就是救何自疏,也是等阮秋楠幫何自疏取出箭頭确定安全後才離開的。
阮秋楠看着王言上那雙沒有什麼波瀾的眼睛,忍不住試探道:“話本裡面都是這樣說的,阿言,你真的不喜歡他嗎?”
王言上被阮秋楠逗笑了,反問:“這世界上哪裡有媽喜歡兒子的道理,你最近是不是把醫書都換成話本了?”
“你自擡輩分也不怕把自己說老了。”阮秋楠無語地扯了下嘴角同時心下忍不住松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何自疏不是什麼純善之人,索性阿言不喜歡他,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依舊想問,“那昨晚我給他把脈的時候你的眼裡為什麼那麼緊張那麼害怕?”
王言上看了一眼窗外攬客的妓女,笑眸轉向阮秋楠道:“因為我這個人很好。”
阮秋楠:“……”
屋外的行人來來往往,阮秋楠看着王言上塗完藥然後站起來收拾了一下藥箱準備出門,腳步走到門口的那一刻,王言上忍不住叫住她:“你要去哪?”
阮秋楠道:“秀桃那邊估計這幾天應該是抵死不認了,索性我去驗證一下你那邊的線索。”
王言上從床上坐起來系衣服,随口道:“你咋對案子那麼上心了?”
阮秋楠回眸一笑:“因為有錢拿。”
王言上如今身上有傷,顧念到何自疏身上也有傷,今天是無法出去幫她們查案了,于是她決定送送他們。
她送着冷辭舟和阮秋楠一起出客棧門口的時候,冷辭舟忽然一反常态地指了指他自己,話在嘴邊打了幾個圈最後才小心地問王言上:“我很老嗎?”
“?”什麼惡毒的問題從王言上耳邊飛過去了?她原身年齡也24歲好嘛!思及此堅定道,“不老,絕對不老。”
放在她這裡還可以當50年的牛馬。
冷辭舟面色一松,聲音沉穩:“謝謝阿言姑娘的善語。”
“不謝。”王言上擺手。
此後兩天天空中開始下起綿密的小雨,許是潭州河多所以荷葉也多,那雨砸進厚實的荷葉上就會響起木魚般渾厚的聲音,時間也像慢了下來。
耳邊雨聲陣陣,屋内寡淡色的稠娟被風吹得來回飄蕩,一張嬌豔的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面鏡子,雨聲似乎也變作那遙遠的戰鼓聲,吹起滿天的沙塵。
稚嫩的臉被黃沙吹氣了幹裂的口子,少女是被買來營妓,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她僵硬地蹲在羊圈的角落裡,身子不時地打着顫。
一名瘦弱的小兵此刻恰好從羊圈邊上走過去,忽然就有幾個兵也跟着圍了上來。
那個個頭最大的士兵狠狠地撞了那小兵一下,直把他撞到了地上:“呵,你個細皮嫩肉的小雜碎竟也學窯子裡那一套去勾搭主帥!要不要點臉!”
那小兵撐起身子,眼睛瞪了回去,聲音很沉:“我沒有。”
“還沒有!”左邊那個三角眼的士兵朝着地上忒了口唾沫,“你都從主帥帳子裡出來了,還能沒有,你這細胳膊細腿還能有别的用!”
越說越氣憤,幾個人幹脆圍着他揮起了拳頭,他想爬起來就拉回來繼續打,打地他縮成了一團但是也要扒開來狠狠地踹他的肚子,最後還覺得不夠甚至脫了褲子在他的身上撒尿。
羊圈裡的少女聽着外面的動靜驚慌地縮了起來,她看着這一幕,那個小兵沒喊出來一聲,當然她也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是背對着她的。
最後那群人叫嚷着“我們拼死拼活結果功勞都給這種人占了,真他娘的晦氣!”離開。
羊圈裡的羊早就被驚地叫嚷起來,少女看着地上背對她的小兵,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又髒又臭,就在以為他已經被打死的時候他翻了一個身正對着天空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他的胸腔在藍天黃沙中慢慢起伏着。
少女終于看見他的臉了,俊秀地有些凄美。
小兵潦草地扭過頭,那一刻兩雙漆黑的眸子偶然碰撞,少女下意識害怕地縮了縮身體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