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這個還挺講義氣的,知道他們搬不回去特地白送給她們一個小推車。
王言上拉着推車,想到院子裡的六十幾口,眸光有些暗淡。
“阿姐怎麼了?”何自疏看着她。
王言上道:“我在想十天後怎麼辦?十天後這個城裡所有的東西我們可能都買不起了。”
“沮喪什麼,萬一十天内瘟疫結束了呢。”何自疏從她手上接過推車。
她沒說話,她心裡清楚這場瘟疫要持續一個月,而現在才不過八天,十八天後一切都是未知。
她低頭看着腳下的地,然後慢慢擡頭看着何自疏的側臉,“自疏啊,其實我一直是個很自私的人,在這一段時間裡我總會想如果一開始就隻有兩個病人,醫館裡的糧食和藥材就能足夠我們熬過瘟疫結束。”
“雖然我總是和你說要做一個好人,當一個聖人,但是我終究是先考慮自己的人,楠姐姐想把所有人都救回來,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我不覺得她的觀點是錯的,但是我個人的觀點是先讓我們都好好活着,那群人根本和我們都沒有關系,我們完全可以等找到了解藥再救他們,我們不可能靠我們這幾雙手去養活全城的苦命人,我知道我這個想法很自私,我也沒說不救他們,我隻是覺得應該顧好自己再談其他。”
何自疏眸色微動,“阿姐怎麼會突然想那麼多,是心裡不舒服嗎?你還好嗎?”
王言上心髒猛地一抽,她看向他的時候眼角有些紅,“怎麼辦,忽然有點感動。”
何自疏笑道:“我也沒安慰你啊。”
“你真的……”王言上頓了頓,“很懂怎麼愛别人。”
沒進入這本書之前,她寫書隻知道專注于男女主,直到她成為了配角,她才發現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思,她和何自疏終究不是主角,但是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真實。
“其實也不是。”何自疏聲音很輕,長睫掩蓋住眼底的異色。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隻見整個醫館都被官兵圍了起來,并且一起圍進去的還有那些門口的病人,甚至病人更多了,從一開始的幾百口人到如今的幾千口人,全部都在以醫館為中心圍了起來。
兩個人拉着推車站在十米以外的地方,詫異道:“怎麼回事?”
此刻官兵中有一個人身影一動,他看着他們擡起腳步走過去,腰間的彎刀随着他的動作而小幅度晃動。
王言上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身側人的衣袖。
那人摘掉頭盔,落下面紗漏出一張棱角分明,沉穩内斂的眸子。
“冷大哥?”王言上向前走了一步,“這是怎麼回事?”
冷辭舟道:“現在朝廷決定把所有能集中的感染者全部集中,如果三個月内找不出解藥就把這裡一把火燒了。”
“那這些人呢?”王言上目光一沉。
冷辭舟低下頭沒回話,答案顯而易見到時候這裡所有人都要被燒死。
他的眸光掃過兩個人身後的推車,“你們這是?”
“醫館缺糧和藥材。”王言上聲音低悶。
“我會幫你們想想辦法。”冷辭舟拍了拍她的肩膀,“讓阮大夫不要擔心。”
“我知道,冷大哥也要小心。”王言上扭頭朝着醫館後門的方向走。
阮秋楠看着滿滿一推車的藥材,忍不住輕輕抱住王言上,“謝謝你,阿言,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将藥材分給小乞丐,囑咐道:“把藥材熬好後送給屋内和屋外的病人,你也要注意防護,不要感染了。”
“好。”小乞丐抱着分好的藥材就去煮藥。
王言上看着這一幕,心中某一根弦動了一下,她看着阮秋楠,不解道:“屋外?”
阮秋楠點頭,“阿言,我想了一天,我們現在所有人都屬于拴在一根繩上,病人怎麼會有屋内屋外之分,我是一個大夫,大夫從來沒有見死不救的。”
王言上繼續道:“我們不可能隻靠我們的力量救那麼多人,米和藥材根本不夠。”
阮秋楠笑着看向王言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道:“阿言,大夫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如果今天這裡的病人有我,阿言會放棄我嗎?”
“你和他們不一樣。”王言上脫口而出。
阮秋楠搖頭,“不,在醫者看來就是一樣的,哪怕我跪在地上乞讨,我也要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