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過後,爬出一個圓乎乎的球,晚上無星無月,看不太仔細,燈籠挂在房檐下,就更加不清楚那個在抽搐的球是什麼。
無殁不知道,餘以若可是清楚得不得了,熟悉的叫聲不是失蹤已久的大鳥又是誰,她趕忙翻過身子,把鑲嵌在泥地裡的鳥拔出來,用手扶起它的腦袋,擔憂道:“大鳥,你死沒死,你不是銅牆鐵壁嗎?我又不重,你不會被壓死了吧?”
“你幾斤幾兩……自己沒數?”大鳥幾欲吐血,氣若遊絲的聲音在空中漂浮。誰能想,好容易回來,一頭撞到了個人,還是餘以若這個家夥,為了不讓她斷腿斷手啥的,大鳥忍痛給她當了回肉墊,餘以若心疼地看着它,顯然不知道自己的重量給它一隻小小鳥多大的沖擊。
“我有數。”餘以若拍拍胸脯,看大鳥像是要昏厥過去,火速從乾坤袋掏出一盒珍藏的丹藥,掰開它的嘴給它喂了進去。
靈力入體,濃厚幹淨,流向身體的各處,吞噬了每一寸的痛意,取而代之的是舒暢清爽,大鳥舒服地打了個飽嗝,扇了扇翅膀,扭頭往背上看了幾眼,确認自己的毛除了髒了點之外,就一點傷都沒受才放下心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肥鳥你半點信息都不留就玩失蹤,還是不是神鳥了?”餘以若強硬地把它攬過來,質問道:“你說你幹什麼去了?連人家麻雀都比你講信用。”
“我幹什麼去了?”大鳥一愣,好似現在才想起來,但仔細想想,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事情,腦袋空空洞洞的,不記得忘了什麼,也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麼,它呆呆地擡起頭,腦袋一歪,對着餘以若氣勢洶洶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說了個欠打的話,“好玩。”
“好玩?”餘以若氣得想笑,看它誠懇得挑不出一絲毛病的模樣,絲毫沒懷疑過它話裡的真實性如何,隻當它真的是玩心大發,越想,怒意就沖上心頭,她一把撈起胖鳥,轉身回了屋。
地上石闆間,有什麼東西閃了下。
無殁一怔,旋即翻身下來,扒開枯枝爛葉,明晃晃的青翠寶劍橫在眼底,無殁左看右看,确認無人覺察後火速拾起。
黑影一閃,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
冬日的肅殺在過年喜氣洋洋的氣氛下瞧不出什麼,餘府是如此,興和鎮也是如此,倘若再往後退個十幾裡,那麼凡間冬日的蕭條就很能體現出來,是不同于青鸾峰的仙氣四溢,也不同于天玄宗的靈氣缭繞,僅僅就是幾棵枯樹,也能讓人悲從心來。
馬道上,有一輛不大卻古樸的馬車緩緩駛來,西北風寒冽把瘦弱的車夫吹得搖搖晃晃,幾欲要拉不住缰繩,奇怪的是馬車的帷幔卻紋絲不動。
更奇怪的是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車夫在一處客棧前勒停了馬,帷幔撩開,走出兩個白衣兜帽,身形高挑,看模樣是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女的跟在後面,不是夫妻,如此刻意地保持距離,說是主仆更加恰當。
距離新年不到六天,客棧裡的夥計老早就收拾光東西回家過年去了,這時候别說有什麼客人,就連店家都準備鎖好客棧的門窗,待來年再開張營業。
店家掂了掂手頭上的鑰匙,一把甩過肩頭的包袱背好,心滿意足地帶着年貨踏着樓梯下來,走着走着,雪白的眼底突兀地闖進更花白的東西,看樣子是衣料,他一愣,擡起瘦瘦尖尖的腦袋,“你們是?”
“住店。”女子往前一步。
“住店?”店家斂起适才一閃而過的慌張,擡起眼睛,把他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白衣麻布,大冬天的手都凍得通紅,看來是窮鬼無疑,窮就窮還故作玄虛地弄個兜帽,店家審視地摸着下巴,不由地聲色冷硬了幾分,“沒有。”
“可是,前面的客棧可是您的?”女子攔住他不讓他走。
“你們要幹什麼?”店家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聽他們這麼一說,店家有些不樂意了,他環胸抱着,點頭,“是,怎麼了?”
平日都是由幾個壯漢鎮店,就憑店家瘦瘦的精明樣定然呵斥不住這些人,但店家之所以突然這麼有低氣,無非就是覺得眼前的兩人是軟柿子,好拿捏。
女子看樣子還要說,男子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道:“麻煩借宿一下。”
“借宿?”店家冷哼一聲,窮鬼就是窮鬼,大過年的住不起店,還要借,誰有這個好心腸給他們住自己辛辛苦苦打掃幹淨的客棧,店家一口回絕,“不借。”轉身就走。
一步,兩步,等到了第三步,白衣人沒有動,店家匆忙離去的腳步也莫名其妙地定了下來,兩隻凸起的眼球骨碌碌地轉動,額頭上的汗滾落在地,立馬凍結成冰,他看到白衣人閃現到他跟前,兜帽的白紗微微晃動,傳出裡面的問話,“再問你一次,借還是不借?”
他們不怕修道的仙人,因為他們知道仙人不會害他們,仙人和他們是一樣的,都是凡人修煉過去的,會傷害他們的除了西北角頻頻傳出的怪人外,就隻有妖物,可妖物近幾百年來都沒出現過,站在他面前的又是何方神聖,店家隻覺連嘴巴也好似被定住,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師兄。”白衣女子擡頭看向男子,意味深長道:“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