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低頭扒着自己餐盤上的米飯混着一塊紅燒肉，聽到謝聽晚最後兩個字，發出可憐唧唧的聲音。

他掀起眼皮，微瞄了一眼謝聽晚腰窩身後，看到還有幾個空位後，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眸，手上的筷子繼續扒了紅燒肉合着米飯塞進了嘴裡。

幾個男生等了一會兒，不見程望吭聲。

曲晨隻好把手中頓下，擡眸幫忙巡視了食堂一圈後，定格在幾秒鐘内沒人去坐的空位：“喏，後面靠窗不是有嗎？”曲晨确定那空位好半天沒人坐之後，目光才落回在謝聽晚身上：“你去那邊坐。”

以為這句話算是給謝聽晚解圍了，可等了幾秒，謝聽晚依舊不動。

“哎！”曲晨旁坐的張朝見自己身旁身後的影子久久不動彈，扭頭不耐煩了：“曲晨不是說了嘛！你去靠窗坐，幹嘛總賴在我們這裡不走。”

王磊身子忽然歪向程望旁邊，腦袋湊近過去，低聲問：“哎，你這個青梅竹馬——”剛開口，程望一擡眸，王磊就被他遞了一個眼刀子。

王磊順着程望黑下來的臉色，虛虛往程望另一旁看到何皎皎正跟她的女生們歡聲談笑，一點不被他們男生這裡受到絲毫影響。

但不管怎麼樣，王磊看出程望不喜歡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來形容他跟謝聽晚和4班那些女生們的關系。

“呃，我想問你是不是欠你小學同學的錢還是怎的？”王磊小心讪讪地問。

程望一側鼓着腮幫子滾動瞬間繃緊停住，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餐盤某一個點，爾後輕輕晃頭。

意思是，他沒欠謝聽晚，也沒欠任何人。

“哦。”王磊眨着一雙八卦星星眼頓時被程望搖頭晃腦熄滅了。

“阿......”謝聽晚剛叫出一個音，發覺到程望此時徹底把她晾在這裡不搭理她了，匆忙改口，帶上一點讨好又可憐巴巴的聲音：“程望.......”

我是不是又哪裡做錯了。

得不到程望任何回應，謝聽晚可憐巴巴地轉向程望旁的女生桌，看到何皎皎後腦勺對着程望，樣子很若無其事地跟顧茜她們談笑，謝聽晚眼底酸澀地要蓄出淚光來。

何皎皎感覺自己後腦勺有目光實質性地盯着的，她頓感渾身不自在地扭頭，以為是程望，她正想瞪眼對程望把凝望她的目光趕緊收回去。

結果，目光不錯地注意到了謝聽晚，見她眼角泛有通紅淚花。

看着一桌子的人，誰也沒給謝聽晚空出一個縫隙來，讓她坐在這一桌吃飯。

何皎皎想起了董老師質疑聲，她趁所有人不注意，眼角餘光小小心地瞥一眼程望，隻看到他額前上方，每一根發絲都乖巧服帖地擋住了他的眼。

從他側臉上，任誰都看不出程望此刻的情緒，他一直埋頭吃他餐盤上的飯。

何皎皎站起來，手拿起餐盤邊沿的時候，對謝聽晚說：“你坐我這裡吧。”

她心知謝聽晚跟程望可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所以顧茜下課跟她說的話，何皎皎到底還是往心裡去了。

她忍不住比較自己和謝聽晚她們倆個到底誰才是程望的青梅竹馬。

程望認識何皎皎的時候，他們正上初中。

而謝聽晚是從兒時起就跟程望一起成長的。

何皎皎想，謝聽晚來明德高中，初來乍到，免不得會依賴程望。

在謝聽晚眼裡和心裡，明德高中隻有程望才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這種感覺，何皎皎感同身受，她朝謝聽晚微微颔首，忽略掉謝聽晚怔愕的睜大了眼睛，意想不到何皎皎會先站起來，把緊挨着程望的座位給了她。

何皎皎拿着餐盤轉身之際，程望才有所察覺地擡眸，她馬尾末端發梢向外卷曲，随着她背對離開，發梢輕輕刮在她肩背擺動。

“哎，等等我，餃子。”顧茜也覺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以為她們這邊會等男孩們吃完，大家一起離開。

沒想到，何皎皎先站起來走了。

顧茜忍不住隔着何皎皎坐過的空位，好奇看一眼程望，眉心微蹙地站起，慌忙地追随何皎皎身後。

“我們也走咯！”林夕、何曉覺得再呆下去，沒有顧茜這個八卦開心果，和何皎皎輔助加成氣氛，兩個女孩吃完飯幹坐在那裡挺沒意思的。

索性她們也跟着離開了座位。

“程望，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幾個男孩看到女孩半張桌子都沒人了，聽到有人問，王磊、曲晨和張朝停下嘴裡嚼動，紛紛擡頭往謝聽晚看去。

謝聽晚被他們看得低下頭來，眼睫毛不停往程望扇動。

“嗯。”程望清湯寡淡吭一聲。

王磊他們還沒聽出程望回應，謝聽晚就聽到他沉穩的低吭聲。

她端着餐盤，繞到半張桌後頭，在程望身旁停下，腿窩一沾長椅就坐了下來。

“阿望。”謝聽晚坐下之後，剩下的男同學目光依舊緊随她身上，偶爾探一眼程望面上變化。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程望手上筷子一頓，斜眸看謝聽晚。

謝聽晚嘴角輕輕上揚，微笑着露出一排貝齒。

“你跟程望.......好像很熟？”曲晨見程望不排斥這個新轉學來的女生，而謝聽晚坐下來之後十分熟稔。

他們倆似乎很早以前就很認識。

“嗯。”謝聽晚心裡頓時放松下來，有了程望在身邊，見他并不排斥她，先前可憐巴巴，現在她臉上多了一些紅潤的光彩。

“我跟阿望小時候就住在一起。”謝聽晚說。

“一起？”除了程望，三個男生異口同聲，眼巴巴充滿疑問不解地看向程望。

程望低頭繼續将剩下的吃光，嘴裡再不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