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蘇家是背地裡商量的,連蘇瓊月自己都不知道吧?那平原公主知道這事得是什麼反應,大發雷霆都是比較輕的後果了。
但這麼秘密的事情,她肯定不能透露是從崔鴦這裡知道的,這可怎麼辦。
要不……要不跟女主旁敲側擊一下,讓她在太後面前表個态,以後離崔林遠點?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先出席接下來的宴會。
崔鴦牽着她的手從靜谧的屋子裡離開,轉入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正堂,剛一踏進去,傅苒就見到蘇瓊月與晏明光已經在席間落座。
蘇瓊月見到她眼前一亮,柔聲喚她:“苒苒!”
但晏明光上次就不滿蘇瓊月和傅苒交好,這回見蘇瓊月還要來,立刻重重哼了一聲,微怒道:“你又要留我一個人不成?”
本來要朝傅苒而來的蘇瓊月頓時面露猶豫,糾結地在兩人看了又看,終究還是沒再挪動步子,帶點讨好意味地挽住了晏明光:“當然不會,我陪着你。”
對蘇瓊月而言,公主是她唯一從小就交心的密友,因為之前的不少事,晏明光已經生過她的氣了,好不容易重新言歸于好,她隻能盡量避免再惹好友不快。
她一直很珍惜這個朋友,絕不想因為任何緣由去傷害這麼多年的友誼。
隻是晏明光對傅苒的排斥同樣讓她為難,蘇瓊月隻好充滿愧疚地看了看傅苒,神色中充滿了抱歉的意味。
果然,愛情不說,友情裡的占有欲也是一大難題啊。
有個占有欲爆棚的晏明光在場,說起崔林不是更要火上澆油了……還是換個時機吧。
傅苒隻能同情地給了她一個“我都理解”的眼神,沒過去惹晏明光。
女賓的席位間,衣香鬓影,環佩叮咚,身着華服的世家女郎們三三兩兩聚首,掩唇輕笑,或者輕言細語,絲竹管弦之聲悠揚,空氣中彌漫着清雅的熏香氣息。
晏明光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目光盯着男賓那一側的宴席,好像在思考什麼。
蘇瓊月剛想起身找傅苒說兩句話,便被晏明光拉了一下,公主不由分說道:“這裡氣悶得很,陪我出去透透氣。”
話音剛落,晏明光就已經率先離席,蘇瓊月隻好咽下了話,匆匆跟上好友的身影。
崔鴦将這一幕收入眼底,卻并不置評公主的行事,隻是執起案上小巧的素面銀酒壺,對傅苒道:“要不要嘗嘗我家的白醪酒?”
兩人面前的杯盞都斟滿了酒,酒液細細一線從壺口流出來,是清透的琥珀色,散發着甜糯的芬芳。
她含笑望着傅苒,眸中帶着幾分期待:“這是我阿母最喜歡的酒,清甜綿軟,不易醉人,你也試試看?”
傅苒依言抿了一口,嘗起來甜甜的,隐約有點溫潤的米香,完全感覺不到辛辣的刺激,跟她在宴會上喝過的那些甜飲沒什麼兩樣。
“如何?”崔鴦笑着問。
傅苒又喝了半杯,真心誇獎道:“确實很好喝,怪不得你阿母會喜歡。”
前面的兩人去得有點久,等到她們壺裡的酒都空了一半,蘇瓊月都還遲遲沒有回來。
加上她也開始感覺這裡人多,确實有點氣悶,就跟崔鴦小聲說了一句:“我也出去透透氣。”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和女主單獨說話。
而崔鴦作為主家,不便離席,隻向她輕輕點了點頭:“夜裡天冷,你記得穿上氅衣。”
這個建議非常貼心,傅苒先聽話地把自己裹好,才走進被夜色籠罩的庭院。
一出門,料峭的春寒裹挾着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但冷冰冰的溫度好像沒能讓她清醒多少,她本來要去找蘇瓊月,然而腳步越來越沉,一股難以抗拒的困倦如潮水般漫了上來。
剛剛由冬轉春,院子裡還看不到多少綠意,入目多是深黛的枝桠與沉寂的假山怪石,倒是走着走着看到了一片小湖。夜色已深,月光灑落在了湖面上,碎銀似的粼光随着波瀾輕輕跳躍,晃得人眼前有點暈。
傅苒扶着旁邊的山石,終于支撐不住,軟軟地滑坐下來。
怎麼困成這樣?昨天也沒有熬夜啊?
她盯着湖水發了一會呆,總算是後知後覺意識到,不會是因為剛才喝的那幾杯酒吧?
這完全是她計劃之外的情況,因為傅苒在現世酒量相對不錯,從沒有過醉倒的經曆,沒想到女配的酒量居然這麼不堪一擊。
好吧,反正小說裡一杯就倒的體質泛濫成災,出現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預料了。
但是總之,人不清醒的時候什麼都不适合幹,她晃了晃腦袋,準備及時放棄找女主,直接回去,站起來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熟悉聲音。
“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呆着?”
傅苒迷迷糊糊地擡起頭,月光在她的瞳中勾勒出來者的身影:“……殿下?”
來的人竟然是晏絕。
他站在湖邊,山石之間,波光粼粼的湖水在他身上投下波瀾的光澤,那雙眼睛也如同湖水,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停頓了一下,帶着幾分酒後不加掩飾的困惑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