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榷回到醫院的時候他的爺爺正在削蘋果,蒼老的雙手撫摸病床上的那個人,似乎覺得她的手有點冰涼,爺爺起身給她搭了一條毯子。
“爺爺,我回來了。”
那位老者似乎沒有聽到,陸榷早已習慣走上前再次詢問:“爺爺,我來吧。”
這次爺爺有了一點反應,見到陸榷來眉眼彎彎把手上的蘋果遞給他。
“小榷啊……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活嗎?你去忙你的不要管我們這裡,這裡有我就夠了。”
陸榷坐在他旁邊搖頭:“還是要來,奶奶今天身體情況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要多注意些什麼?”
爺爺笑了笑,開始仔細描述今天醫生和他說的話。
“我老爺子一個人也行。”
“醫生說老婆子今天的情況比昨天好了那麼一點。可以不用再時時刻刻守着了,你也是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學習,天天兩頭跑也不是個事啊。”
陸榷搖頭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沒事的,爺爺你還不知道我嗎,應對高考我可以的。”
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插滿了管子,身旁的心率儀還在工作發出滴滴的讓人壓抑的聲音。
許陶樾在學校接到醫院的電話的時候趕忙跑去向向白潔請假,趕忙坐最近的一趟車到了醫院。
“媽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摔着了?”
見到許陶樾匆匆忙忙跑來的樣子許文心裡其實也不怎麼好受。
“怎麼回來了?本來就是為了讓你不用擔心想着不用告訴你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快回學校上課去。”
許陶樾有點急:“媽,你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許文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也不打緊,抹點紅花油就好了。”
許陶樾一臉疑惑:“真的?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之後會有後遺症的。”
“你難道想盼着你媽不好啊?”
聽到這話,許陶樾趕緊呸呸呸:“媽你說什麼呢?”
許陶樾看了看周圍:“我去幫你拿藥,你就在這裡坐着别動啊!”
陸榷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許陶樾匆匆忙忙去取藥室,怕許陶樾發生什麼意外陸榷也跟着走了上去。
“你怎麼突然來醫院了?”
許陶樾被突然出現的陸榷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不是,你怎麼在醫院?”
陸榷皺了皺眉:“許同學,這句話好像是我先問的你吧?”
許陶樾反應過來:“啊,我媽腳扭到了,我來醫院看看,你呢?你不會這幾天一直在往就是醫院學校兩頭跑吧?”
陸榷聳了聳肩默認了她說的這件事。
許陶樾把許文送回去的時候特意叮囑了弟弟在這段時間裡幫助許文,不得不說果然德牧就是德牧,許陶樾對此還是非常滿意放心。
陸榷在門外等她,許陶樾沒讓他等太久就匆匆下來:“陸榷。”
“嗯。”
他站在路燈底下,偶爾有幾個孩童騎着自行車亂逛,許陶樾趕忙走到他身邊詢問了一下他。
“奶奶的情況還好嗎?”
“挺好的。”陸榷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許陶樾也沒接着問。
兩人開始走着,最後還是陸榷先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情緒先開了口。
“她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果真的到了那麼一天,我覺得我應該會很坦然的接受。”
許陶樾點頭卻沒有應和他:“為什麼?”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離别似乎對他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因為我見過她痛苦掙紮的樣子,所以我居然會覺得有時候讓她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陸榷的奶奶已經抗癌三年有餘,從最開始的容光煥發,優雅堅強至今年到現在消沉虛弱,這些變化陸榷一直看在眼裡。
“那……她有沒有表達過自己的意願?”
陸榷搖頭:“不過我知道,她是為了爺爺才強撐着一口氣。”
“護士說奶奶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其實有的時候我也不想相信。”
陸榷似乎很平靜,許陶樾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他。
“不用用你的腦細胞去想怎麼樣才能安慰到我。”陸榷一猜就知道許陶樾露出現在這種表情絕對是想着什麼。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許陶樾撇了撇嘴。
陸榷輕笑一聲:“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無情?”
“不會啊!怎麼會!”
許陶樾立刻反駁:“陸榷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你怎麼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我就很了解你。”許陶樾盯着他的眼眸:“真的。”
陸榷笑了笑:“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離開了我們,那我很為她開心,至少她不用再去為了裝不痛而忍着不和我們說。”
許陶樾笑了笑:“奶奶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轉着轉着,兩人居然轉到了初相識的那個小分叉口,不知道想到什麼陸榷突然笑出聲:“許同學,找到你的超市了嗎?”
許陶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