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煊抓緊手下的草地,深深吸入一口氣,壓着聲音說:“你别、你别這樣。”
魚在清不解:“怎麼了?”
徐少煊回頭看她,平靜地說:“我站不起來了。”
他看着魚在清,清澈的眼睛裡滿是慌亂,語氣卻平靜:“你剛剛撕我衣服的時候我下意識想躲開,卻無論如何也挪動不了雙腿……”
魚在清漸漸皺眉,道:“我給師門發信号,你别急,我師父很厲害,他應該能治好你的。”
信号煙花發射到天空上,成為這昏暗世界裡唯一的光亮。
這時,一個男人不知從何處出現,一身黑衣,長長的黑發梳成高馬尾,笑容意氣風發,嗓音晴朗如春風,尾音輕輕上揚,道:“小姑娘,你在這裡發信号煙花是沒有用的。”
魚在清握着佩劍站起來,将徐少煊擋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看向陌生男人:“為何這樣說?”
男人淺笑:“因為這裡是野渡無人之境。”
他抱拳作揖,道:“在下是這裡的船夫,周自橫。”
.
四周除了高山就是草原,何來船夫一說?
不對。
他叫周自橫。
他就是周自橫。
魚在清懷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淡聲問:“你叫周自橫?”
周自橫笑笑:“是啊,我叫周自橫,姑娘為何這樣問?”
魚在清放慢語速,道:“沒什麼,隻是在想——”
周自橫耐心且探究地看着她眼睛,眼尾上揚淡淡笑着。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魚在清猶豫片刻,決定不直接表明來意,而是試探道:“勞駕,請問我們要如何才能出去?”
周自橫揚眉:“我可以送你們出去。”
魚在清看着他。
周自橫輕笑,道:“當然,是有條件的。”
魚在清問:“什麼條件?”
周自橫看着那雙清澈無瑕的眼眸,輕笑着說道:“我要姑娘的半顆心。”
徐少煊猛地拉住魚在清衣擺,擡頭道:“不行!”
徐少煊看着周自橫,他唇色已經白了,氣息微弱地說:“我把我的心給你,一整個都給你,你送她出去。”
周自橫郎朗笑出聲:“公子真會說笑,你的心,白給我也是不收的。”
徐少煊用手撐着自己的眼皮以免它們合上,同時道:“你收吧,我身體很值錢的,你拿我煉藥,功力會大漲的。”
周自橫無奈地笑着搖頭。
魚在清皺眉,看着他,不解問道:“為何是半顆?”
周自橫淺笑:“因為在下缺失了半顆心,所以想用姑娘的那半顆補上。”
徐少煊拼盡全力罵罵咧咧:“你個大變态,你要人家小姑娘的心做什麼?我這大老爺們的心不夠你用?”
周自橫不急不惱,搖搖頭:“不是不夠,而是不想要。你的心,肮髒。”
徐少煊:“……”
徐少煊深吸一口氣,嚷道:“什麼叫我的心肮髒,你的心又有多幹淨?”
周自橫似乎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始終淺笑着,回答道:“我的心也不幹淨,但是我想換上更幹淨的,這有何難以理解?”
魚在清看着周自橫,道:“我若将半顆心給你了,你能讓我用半顆心活下去嗎?”
周自橫搖頭:“很遺憾,不能。”
徐少煊問:“那你為什麼半顆心就能活?”
周自橫道:“因為我是魔。眼前這位姑娘雖是修仙之人,可依舊是凡人之軀,凡人失心,如何能活?”
魚在清看着他,道:“我不能死,你換個條件。”
周自橫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道:“姑娘,我隻有這個條件。”
徐少煊罵他:“我看你就是欺負我們!其他人掉進來了,你也管他們要半顆心?”
周自橫搖頭:“自然不是。”
徐少煊說:“那你管他們要什麼,就應該管我們也要什麼,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
周自橫笑:“我不管旁人要心髒不是因為要了其他,而是這幾百年來,你們是第一個掉入這無人之境的人。”
他眉梢微挑,卻不顯得輕蔑,表情始終好脾氣:“不然你猜這裡為什麼叫無人之境?”
徐少煊一噎,随後用無賴的語氣說:“我不管你這有人沒人的,反正這個條件我不答應,你換一個,不然你就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周自橫不看他,灼灼目光落在魚在清面上,問道:“姑娘可以慢慢考慮。不過容我友情提示一句,你的這位朋友如果繼續耗在這沒有陽光也沒有清水的無人之境中,恐怕是熬不過一個時辰的。”
魚在清這時回頭,發現徐少煊的面色的确比剛剛差了太多。
他剛醒過來時整個人還是有精神的,此時卻面無血色,神色羸弱,連睜開眼睛都是他在強撐。
魚在清收回視線,看向周自橫:“我答應你。”
徐少煊立刻抱住她的腿:“小魚!不能答應他!咱倆甯願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有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