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淩沒立刻動手,而是端詳着徒弟,狐疑道:“我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見人被打時候用勞駕這兩個字的。”
魚在清催促:“我不疼,您試試。”
裴夙淩不信,整理了下衣袖,用力掐在魚在清手臂上。
魚在清痛得嘶了一聲。
裴夙淩立刻放手,靜靜地看着她:“疼吧。”
魚在清收回手,自己用力掐了一下。疼。
裴夙淩:“……”
裴夙淩依然覺得奇怪:“你今天怎麼了?”
魚在清如實說:“我剛剛在房間的時候掐我自己,不疼。”
裴夙淩老神在在地點點頭,循循善誘:“徒兒你剛剛掐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剛睡醒。”
魚在清說:“是。”
裴夙淩無奈地說:“人在剛睡醒的時候,也許沒那麼敏銳。”
魚在清撸起衣袖,給他看另一條手臂上的傷口:“可是我後來還割了自己一刀,也不疼。”
傷口不淺,此時血液凝固了,皮膚變青紫,在不明亮的光線下也顯得駭人。
裴夙淩唏噓着皺了皺眉:“你這是做什麼?進來上藥。”
魚在清舉着手臂跟進去,坐在桌子百年,裴夙淩從櫃子裡拿出藥箱走過來,一邊上藥一邊觀察魚在清抽動的嘴角,笑着問:“這不疼?”
魚在清疼的眼睛都變紅了,吸吸鼻子,說:“剛剛在房間裡的時候不疼。”
裴夙淩一臉慈愛,語重心長:“我答應了你母親,要把你當孫女一樣對待。都說隔輩親隔輩親,如今又不是下山去斬妖除魔了,你手臂出現這麼大一道傷口,我都沒法向你母親交代,你說是不是?”
魚在清點點頭,思考要怎樣把奇怪聲音的事情告訴師父。
裴夙淩隻當是小女孩叛逆期到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想得多,也容易鑽牛角尖。隔壁合歡宗前幾天還出了個為愛跳河的,合歡宗宗門長老愁的這幾天飯都吃不好。
魚在清不習慣說謊,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如實說明:“師父,我剛剛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就像有人在我頭頂說話一樣。”
裴夙淩有理有據地說:“剛剛?剛剛是為師我在說話,我比你高,坐起來也比你高,所以你覺得我的聲音是在頭頂的。”
“…………………………”
魚在清想了想,說的更具體:“是在房間裡的時候,腦海中有兩個聲音,一男一女。”
裴夙淩将她的傷口纏好,邊收拾藥箱邊問:“做夢了?”
魚在清堅定地說:“我确定我沒有做夢,因為我前幾年有一次在練武場上練劍的時候,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裴夙淩起身去拿了面八卦鏡過來,“我照一下看看你有沒有被髒東西附身。”
魚在清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他照。
裴夙淩奇怪:“什麼都沒有啊,怎麼會有奇怪的聲音?你小時候會不會幻想自己身邊有朋友?”
魚在清不解:“弟子沒聽懂。”
裴夙淩放心了:“既然聽不懂,那便是沒有。對了,你剛剛說一男一女,那這一男一女說什麼了?”
魚在清将原話複述了一遍,抱過幾年前在練武場上聽到的那一句。
裴夙淩聽完,若有所思:“還和裴祭有關系呢?”
“你師兄這些年一定結了不少仇家,想和他一較高下的更是多的數不過來。”
“這樣吧,改日我帶你去魔界,問問你師兄,這幾日若是再聽見了,也告訴我。”
魚在清點點頭:“多謝師父。”
裴夙淩打着哈欠将人送走:“回去早點睡,明早起不來的話晨練就免了。”
魚在清的眼睛在月光下像黑曜石,神采奕奕地表态:“我能起來。”
裴夙淩給她豎起大拇指:“行。”反正他明早是不起了。
魚在清心事重重地往房間走,下台階時不小心踩空了。她伸手矯健地順勢跳下去,卻在跳下去的瞬間感受到周圍環境似乎變了一瞬。
魚在清愣在原地,閉眼,回憶剛剛那一瞬餘光所及的景象。
枯黃草地接壤烏雲密布的天,沒有陽光,卻并非黑夜……
是無人之境!
魚在清站在原地緩慢轉了一圈,視線在九秋山的夜景上掃過。
這裡明明是九秋山,為何剛剛她餘光掃過卻好似身處無人之境!
【這場美夢你究竟能編織多久?】
難道這場美夢,指的是她的重生?
難道這裡是幻境?
魚在清幾乎是跑進了無缪宗藏書閣,翻找一切有關塑造幻境的記載。
古籍中記載,幻境塑造與施術者的修為密切相關。一花一草的一時之景,普通修士皆可締造。一間小院一方天地,則需要施術者有上百年的修為。而若是想要締造上等幻境,使入境者數十年無法覺察,先不說需耗費施術者多少年的修為,就說能做到此等境界的修士,實乃世所罕見。
“雖然提到了世上存在上等幻境,但是卻沒有任何關于締造上等幻境的記載。”魚在清皺着眉頭翻閱,視線被一行字所吸引:“入上等幻境者難以察覺,唯一破解之法是以利劍為器,刺穿入境人的心髒,幻境自可破印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