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決:“駕!”
桑決手打馬腹,乖寶便奔行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裴放抱臂靜靜看着這一切,未加任何阻攔,公子與桑将軍離開,應是安全的,他很放心。
鄧暢很自覺地組織剩下的赤霞兵,準備帶人回珙縣。
近旁三兩個好信而不見外的小兵就在鄧暢身旁讨論,“咱們大将軍和裴郎,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鄧暢掐着腰走過去,冷冷道,“将軍和謀士關系好,我們仗才能順利打,他們要關系不好,手底下的人會好受嗎?你,你,還有你,是不想好受嗎?!”
小兵們被鄧校尉的架勢吓得顫顫,卻覺得不無道理,忙說道,“鄧校尉說得對!”
鄧暢道,“那就趕緊做事去,别這麼八卦!”
腦海中卻閃現方才裴郎上馬時的驚惶羞澀和将軍得逞的神色,不禁思考,将軍和謀士會同乘一匹馬嗎?會抱在一起嗎?
·
在馬上一路,裴舒想着各種能哄好桑大将軍的方式,所謂懲罰,不過是在軍法裡頭找幾條淺淺警示罷了,他反而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桑大将軍的暴脾氣,不過他記得桑大将軍是個面冷心軟的,一會兒自己多說些好話,也許就過了關。
又或者他假稱自己受寒生病,躲一陣,許桑大将軍就把這茬給忘了。
裴舒在心裡頭打着如意算盤,到了珙縣,卻發現今日的桑将軍竟然是個硬茬。
他直接被帶到了将軍主院,帶到桑決房裡,又被桑大将軍盯着,逼着他再立一道軍令狀。
隻得款款落筆——
【若裴舒再不顧安危,擅自做主,便立刻逐出赤霞軍,永不錄用!】
裴舒寫好内容,經桑決首肯後,他爽快簽下了字。
桑将軍真是天真得可愛,當赤霞軍占據一城、一州、乃至一國時,他裴舒早已不該隻是個謀士,封侯拜相之後,赤霞軍逐不逐走他又有何分别?
“将軍可是滿意了?”
桑将軍“嗯”了一聲,把軍令狀折好塞入随身佩戴的錦囊,裴舒認出這是他上次交給桑決的。
裴舒聞着屋内甜絲絲的味道,與原本淡淡的雪松味道混合一起,竟勾起了他的口欲。
“明明立了大功竟被将軍如此懲罰,在下心内實在苦澀,将軍可還有糖,不若賞我兩顆?”
桑決淡淡睨了裴舒一眼,發覺這人并沒有在耍什麼詭計,似乎隻是真的想吃糖罷了。
“等我片刻。”說着轉身進了内間。
裴舒散漫坐回椅子上,心道果然如此。他早猜想自己吃過的麥芽糖恐怕不是來自珙縣貨郎,而是桑大将軍親手做的,如今正是驗證了他的猜測,而将軍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
不多時,桑決取來一個小紙包,遞給裴舒。
裴舒則毫不客氣拆開來,取了一顆含在嘴裡,臉上瞬間挂上了笑意,是甜意帶來的歡喜,而他巧舌卷起,給口中的糖翻了個面,才想起還有正事未說。
沒意識到桑決一直在不經意瞄着他,隻以為那人還在背對着生自己的氣。
起身拉了拉他的袖子,把人轉過來,對上一副冷冰冰面孔。
裴舒道,“将軍,雪崩一事還需封鎖消息,隻要對外稱此乃天意即可。”
桑決領會了裴舒之意,火藥一直以來都隻作點火之用,從未有人想過用火藥炸山,所以他從未想到這場雪崩竟是裴舒刻意制造的。
他道,“卻隻怕洛城府會發現這個秘密。”
裴舒笑道,“無妨,韓道行此番受挫,回去定是要休整一番時日,等他反應過來,我早已改良好火藥配方,就算被效仿又何妨?赤霞将永遠更勝一籌。”
桑決冷冷,“逸安莫不是又要以身涉險?”
研究火藥配方哪是那麼容易的?若非經曆重重險阻,甚至有人搭上性命,豈能輕易實現?
裴舒隻好拐了個彎道,“我老家有幾本古籍,上面殘卷記載了幾種配方,無論哪種成功,都将于大軍有助益,将軍可以放心讓我去試。”
桑決态度緩和,“如此便好,”又道,“本将軍一起。”
裴舒遲滞地應了聲,心道桑将軍你沒别的事可做了嗎?
正事說完,裴舒向桑決行了個禮,施施然告退,準備回到自己的小院。
走之前順便囑咐道,“将軍的手還是要盡早上藥才是,持槍握刀的手留疤便不好看了。”
桑決“嗯”了一聲。
待裴舒關門走遠,立刻打開抽屜,取出傷藥搽起來,手法比從前精巧細緻許多。
既然裴逸安說不能留疤,他便不要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