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深這趟本就是來雅風荷韻赴約,之前說請是想讓路回玉點自己喜歡的,但這會兒情況緊急,最好有能馬上入口的食物,所以他直接把路回玉帶到了對面定好的包廂。
進門時,菜早已上齊。
陳弛坐在兩位豪門大人物之間,雖然大馬金刀、神态自若,但實際上很難理解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
左手邊,裴家把控政局多年的老掌門,四十多歲、一臉嚴正裴茂學,右手邊,陸氏新任但将權力收緊至曆代巅峰的最高總裁,表情淡定,不動聲色。
以及一個隻知道吃的罪魁禍豬。
陳弛正這麼森冷地想着時,路回玉随意掃來一眼,他若無其事挪開視線。
呵,難道不是豬嗎?
連續吃了十分鐘還往嘴裡塞,跟後面有鬼追一樣,好像下一秒就得餓死或者滿桌子菜長翅膀飛走。
陸應深确實牛,不僅能面不改色談公事,還能時不時打斷一下節奏,讓豬不至于被飼料噎死。
“上天老劉他們也在說,住建局遞交的那份方案……”裴茂學正不疾不徐地說着,對面陸應深忽然平靜伸手,擋下路回玉的筷子,将他剛拖到面前的一個盤子推回遠處。
“海鮮不行。”陸應深淡聲道,說完靠回椅子,又将視線放平。
這不是陸應深今晚第一次阻攔,也不是場面第一次陷入沉默。
又一次沐浴在衆人的注視下,路回玉面貌索然而孤寡。
不知道這陸應深怎麼能把别人的過敏源記那麼清,雖然正常他是有很多東西不能吃,但今天不一樣,他開了無敵時間。
路回玉能感覺到獎勵已經降臨,而時間正在飛速消逝,約莫隻剩三五分鐘,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位小公子,就是剛找回來的棠光?哦……還是回玉呀?好久不見我記不太清了。”裴茂學聲音渾厚,雖然臉上帶着笑,但還是給人威嚴之感。
路回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
裴家家主,他有印象,說起來整個裴家他都不陌生,任何一本小說裡,反派的作死之路上必然會有目标一緻的同伴,或說幫兇,在假少爺的劇本裡,裴家就是他的幫兇裡面勢力最大,影響他最深的那個。
前期鼓動哄誘,說是為假少爺出頭實際是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威逼利誘讓他堅持不懈在渾水裡攪動,背叛陸家、坑害陸氏,損人折己。
等假少爺壞事做盡被群起圍攻,再無利用價值後,又揮揮衣袖利落抽身,哪管他洪水滔天、假少爺是否死無全屍,都與清清白白的裴家無關。
裴茂學話音落,陸應深眼神已深了一分。
沒等陸回玉出聲,他輕瞥過對面:“這種症狀在早期還可以治。”
“……”陳弛把自己裹在校服裡,實在不适應這種場合……估計隻有陳術那種人才能始終保持鎮定自若,一邊還能談笑風生。
不過這裴老頭也真搞笑,路回玉在陸家呆了十幾年,住校才幾個月,又不是沒出席過宴會,估計還叫過他不少次叔叔呢,跟這裝什麼大臉和尚,說什麼傻逼話。
裴茂學臉色凝滞一瞬,眼裡透出細微的思量。
裴照一直說路回玉在陸家不受待見,各種傳言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可今晚看陸應深的态度,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頓了頓,想起十幾分鐘前陸應深親自把人抱進來的場面,姿态像在禁锢,暗含不容抗拒的意味,但真正動作起來又很輕柔……剛放在座位上時,路回玉那模樣,虛的差點以頭搶桌,被他點着額頭推了回去……
倒是這路回玉,怎麼回事?左倒右癱地一點精神也沒有。
思緒翻轉間,裴茂學極其自然地又笑開來,轉向路回玉:“回玉啊,明晚是裴照的生日會,他老早就把請帖發去了陸家,你收到了麼?他很牽挂你呢,明天記得來啊……我看他這幾天一直忙,說是要準備什麼驚喜……”
這老登,裴照是什麼好東西麼?說得那陰險狠毒的家夥好像個清純小白花似的。
還請帖……陳弛無聲嗤笑,根本就沒準備路回玉那份吧?
路回玉正沉浸于無敵時間走到盡頭、而時光飛逝不可追憶的迷思,望着虛空,過了會兒才喃喃張口:“沒有請帖。”
裴茂學粗黑的眉毛一挑,唇邊笑紋更深幾分:“怎麼會,一星期前專門差人送到陸家去的,哪能沒收到啊?”
“方式不對。”
路回玉緩緩轉動眼珠,沒精打采的目光挪到裴茂學臉上,不待後者追問就死魚一樣道,“下次燒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