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都将那些議論聽得清清楚楚,他面不改色,依舊微笑着:“是有人不太服氣嗎?要不要上來切磋切磋?”
“我來!”站在後面的一個十分壯碩的弓兵站了出來,方才也是他議論的聲音最大。
那弓兵的體格快趕上兩個柳晏了,站在他面前,柳晏就像是個孩子。
但柳晏隻是笑笑,将一隻手背到身後,說:“我讓你一隻手,來吧。勞煩宋縣尉做裁判,三赢二,如何?”
“柳師傅這是瞧不起我嗎?”弓兵向前走了一步,低頭看着柳晏,“還望師傅全力以赴。”
“打你們十個都不需要我用全力的。來吧。”
宋準一聲令下,那名弓手立刻就撲了上去,全力向柳晏胸膛攻去,手已經伸向他上腰,預備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抱摔。
柳晏以極快的速度蹬地而起,在他即将要碰到自己的前一瞬間躲開了他的襲擊,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柳晏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一腳踹向他後背,力道極大,隻一腳,他便踉跄幾步趴在了地上。
“再來!”弓手依舊不服氣,拍拍袖子站起身來,柳晏勾唇一笑,閃身上去主動出招,他僅用了一隻手,弓手都完全招架不住,隻能以雙臂在身前格擋,不斷後退,招式之快,宋準都看花了眼。
在弓手以為自己有反擊機會的時候,剛制住柳晏手臂,他肩一轉将肩膀關節卸下,轉過身又是一腳将其踹倒。
在場衆人都目瞪口呆,柳晏就在衆人驚詫的眼神裡将手臂接了回去,仰頭沉了沉肩,對地上的弓手一拘禮道:“承讓了。”
宋準笑着拍手叫好,和柳晏一起将那弓手扶起來,問:“這下可服氣了?”
“哎,柳師傅着實厲害,屬下心服口服!還請柳師傅盡力教導,不必多顧忌旁的。”
“好,那麼今日起,每日兩個時辰,就在這演武場,讓柳師傅帶着你們,我也會和你們一起練,都不要有什麼怨言,城外山匪水匪頗多,早些剿清匪徒,早日過安甯日子。”
“明白!”衆人應聲洪亮,眼裡都暗含期待。
接下來兩個時辰,如柳晏所說,他果真像個惡鬼一般,讓衆人都難以招架,宋準幼時跟着武師傅練過許多年,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說大多是半路出家的弓兵。
等時間到了,柳晏剛說:“今日就到這兒吧。”他話音一落,弓兵們紛紛癱倒在地。
柳晏走到宋準身邊蹲下,看他躺在地上蒙着眼氣喘籲籲的樣子,笑着說:“還行嗎宋縣尉?還能站起來嗎?”
“啊……不行,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
“哈哈哈哈哈哈……這就不行啦?從前在鬼樊,我下手可比這要狠得多,看你們頭一次,我想着收着點兒,沒想到還是重了。”
宋準撐着坐起來,看着他問:“那你和令狐兄從前也都是這麼練過來的?”
“是啊,一天三四個時辰,其餘的時間還要趕着學各種各樣的東西,晚上回到帳裡一沾枕頭就能睡着,第二天再接着練。晦言從前身體很好,不像現在這麼虛,怎麼練他都受得住,哎,可惜啊。”
“就是因為受那次重傷嗎?他在臨安的時候時常也不好好吃飯。不過最近倒好了許多,臉上也有肉了,身量看着也重了。”
“我摸過他的脈,還是虛浮。可能就是之前那次傷太重了,他小時候還被喂過些莫名其妙的藥,興許也有那藥的緣故,人身子一虛,什麼隐疾都找上來了。”
柳晏說完站起身,對宋準伸出手:“起來,該放值了,回家吃飯。”
“哪兒放值了?還有一個多時辰呢。”宋準說着,但還是抓住柳晏的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今日累成這樣,你還想辦點什麼公務啊?回家吧,讓晦言給你紮兩針,舒服點兒。”
宋準看看周圍的弓兵,确實都累得不輕。平日裡下午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要辦,近日城中也太平,沒出什麼案子,現在放值也不影響什麼。
于是他拍了拍手喊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這就放值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繼續。”
“是。”衆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一個個掙紮着起來往演武場外走。
柳晏看着他們笑了:“噗嗤!蔫了吧唧跟茄子幹兒似的,若是在當年的鬼樊裡面,這麼死氣沉沉的早就被馬拖着跑馬場去了。”
“被馬拖着跑馬場?”宋準十分驚訝,“這會死人的吧?”
“不會,死不了。他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輕易,這隻算略施小懲,嚴重的時候把人關地窖裡,餓他個三天三夜,又是鞭笞又是潑冷水,往傷口上撒鹽什麼的,等出來了半條命都沒了。哎呀不說這個了,快回家了。”
柳晏拽着宋準的袖子就往回走,演武場是在城外的,進北門後還要再走兩刻鐘才能到家裡。一進了堂屋,宋準便癱倒在了榻上,捶着自己兩條腿。
令狐朝早回來了,在廚房裡忙活,柳晏興高采烈去打下手,等飯好了端上桌,宋準卻已經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