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正忐忑着,隻見皇帝在這時淡淡開口:
“欽天監說今日是個極好的日子,又恰逢宮宴,諸位不必拘禮,隻管随性自在便好。”
幾個玉冠錦袍的王孫子弟忙上前恭維:
“陛下厚愛,實乃臣等之幸。”
他們幾個前幾日可是鉚足了勁,大半的時間都用在山中打獵,隻盼着今日能在宴席上一鳴驚人。
以往幾年圍獵的魁首不是落在太子頭上,就是讓程家那個纨绔奪了去,那請旨的機會便從未落到過他們手中。
太子便也罷了,隻是程家那個實在叫人恨得牙癢。
旁人請旨,多是求陛下賜予高官厚祿,這樣一來,他們那些個王孫大臣私底下串通一番,肥水自然而然地便也就來了,無論對誰都是樁好買賣。
可程嶼禮卻偏不如他們的意,他輕輕松松便把請旨的機會搶了去,陛下問他想要什麼,那自小見慣了大世面的程小少爺卻什麼都不稀罕,專挑那些天底下唯有一份的奇珍異寶讨要。
皇後看不過眼,幾次提出不如賜他高官厚祿,卻都被他婉拒了。
他說:他程嶼禮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吃穿不愁錦衣玉食,作何要去官場受那種罪行?
這樣肆無忌憚的話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不過程小少爺自是有恃無恐。
前幾日聽說那程嶼禮似乎又拿下不少獵物,誰知道這次請旨的機會是不是又要落在他手裡。
皇帝面對這些毫無誠意的恭維,早已是司空見慣,他有些興緻缺缺,随意揮揮手,示意幾人退下。
他于是扭頭,喚來一旁候着的首領太監:
“此次圍獵情況如何?”
那老太監聞言,面上堆滿了褶子:
“诶呦,陛下,怪不得欽天監說今個是個好日子呢!奴才方一拿到單子,那上面滿滿的一連串呦,直叫奴才眼花!”
皇帝輕笑一聲:
“莫要貧嘴了,宣吧。”
話落,衆人皆是屏息凝神,視線不自覺落在前頭的席位上。
“禮部尚書之子獵得雪狐一隻,紅腹錦雞數隻;刑部侍郎之子獵得……”
老太監念了長長的一大串,忽然面色一喜:
“陛下,這些都是俗物,最佳的當屬太子殿下和程家小少爺了,獵得白腹錦雞數隻,雛雞數隻,野兔數隻,最要緊的是,二人各獵得蒼狼一頭,赤豹一頭。”
話音剛落,有些人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皇帝對此毫不意外,每次的魁首都是兩人輪換着來,此番更是旗鼓相當,真是毫無新意。
他還盼着能有些新鮮人物出來,卻不想竟還是如此。
皇帝面上不顯,先叫了宋昭臨:
“太子此番成果尚可,不過作為一國儲君,還需加倍勤勉,不可懈怠才好。”
宋昭臨:“謹遵父皇教誨。”
皇帝:“可想好有什麼要向朕求的嗎。”
宋昭臨語調冷淡:“不曾,待兒臣想好時,自會向父皇請旨。”
皇帝淡淡點了點頭,視線瞥向程嶼禮。
想到什麼,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程嶼禮,你先上前來。”
程嶼禮聞言,款步上前,躬身跪地叩拜。
天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一會隻需同陛下請旨一說,他便無需再娶姜拂樂。
比起以往求的那些奇珍異寶,這個請求簡直是微不足道,皇帝勢必會答允。
論那賢妃再作妖又如何?他程嶼禮輕松便能脫身。
他這樣想着,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來,心中自是輕松自在。
可意料之外,皇帝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開口詢問他這次又想要什麼寶貝,反而是對着老太監道:
“還有呢?此番圍獵,京中許多貴女不是也參加了,可有佼佼者?”
老太監笑容谄媚:“自然是有的。”
他又開始宣讀起來:
“殿前指揮使之女獵得獐子一隻,山雉一隻;刑部侍郎之女……”
他看到什麼,頓了頓:“姜家之女,獵得梅花鹿一隻。”
話音剛落,席間響起了幾聲低語。
姜氏女是誰?竟從未聽說過。
見皇帝也皺起眉頭,似乎也未記起是誰,莊語嫣于是适時在其耳邊提醒:
“陛下,姜氏女就是臣妾同您說的……”
皇帝恍然大悟,目光清明起來。
他原以為那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卻不想竟能在一衆貴女之中脫穎而出。
“姜氏女在哪?上前來。”
姜拂樂聞言,起身,步履款款,匆匆上前跪拜:
“民女叩見陛下。”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都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