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陷在鵝絨被裡,盯着天花闆上的紋路,床墊柔軟的像雲朵,卻讓他渾身不自在,今天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閃回——冰冷沉重的手槍,轟鳴起飛的蝙蝠翼,豪華的韋恩莊園,布魯斯·韋恩和他的老管家——最後定格在阿爾弗雷德遞來的熱可可上。
“蓋斯博。”他對着空氣輕喚。
沒有回應。
“蓋斯博?”這次他提高了音量。
“噓——!”白色巨鳥從衣櫃縫隙裡擠出來,帶着股硫磺味,“别叫!這裡有竊聽器!我草他老蝙蝠的疑心病!”
傑森眯起眼睛,“你剛才是不是說了‘草他的’?”
“重點錯了!”蓋斯博撲棱到書桌前,示意傑森打開抽屜,它指指抽屜裡的一疊便利貼,“用這個,想說什麼就寫下來。”
借着羽毛發出的微光,傑森開始書寫,他聞了聞空氣,皺眉寫到,
“你身上怎麼有股燒焦的味道?”
“我去了一趟地獄。”
“你去地獄幹什麼?”
“well,我去地獄辦點事,惡魔們太熱情了我也沒辦法……等會,有人來了。”
走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傑森迅速合上抽屜,把紙條塞進枕頭,假裝熟睡。
人影在門口停留了一會,确認沒有異常後,便輕輕關門離去。
“他走了。”
傑森松了一口氣。
“你該睡覺了,傑森,想聽安眠曲嗎?”
“我五歲就不——”傑森劃掉這行字,猶豫着寫下了新的文字,“算了,就今晚。”
蓋斯博的歌聲像融化的琥珀色蜂蜜,流淌在夜色裡。那是種古老的語言,旋律讓窗外的雨滴都變得緩慢。傑森最後看到的是純白羽毛在月光下泛起的光澤。
一夜無夢。
陽光透過紗簾,傑森以為自己還在另一個夢境。
直到看見餐桌上餐具反射的光斑,他才确信自己正坐在韋恩莊園的長桌前。
“我在做夢嗎?”他無意識的問出聲。
理查德·格雷森坐在他身邊,耍雜技似的抛接着餐刀,“沒有,傑森,你沒在做夢,這裡是現實。”
傑森機械地咀嚼着培根,太荒謬了——昨天他的槍還抵在馬庫斯的腦門,今天卻在韋恩莊園用純銀叉子吃黑松露炒蛋。
餐桌對面,困倦的布魯斯·韋恩正往咖啡裡加第四塊方糖,可能是第五塊。
“合您口味嗎,傑森少爺?”阿爾弗雷德為他續上熱牛奶。
“非,非常好,謝謝,我是說很好。”傑森結結巴巴地回答。
布魯斯輕咳一聲,吸引了傑森的注意力,“需要我送你去學校嗎,傑森?”
“我請了喪假。”傑森盯着餐盤,“要安排凱瑟琳的.……葬禮”
他艱難地說。
餐刀在理查德手中停止旋轉,阿爾弗雷德無聲地遞來一塊手帕。
“沒事的,傑森,我們都知道這很困難。”
“我沒事,我知道凱瑟琳在天堂過的很好。”傑森紅了眼眶,但強撐着沒掉眼淚。
“好的,那麼迪克……”
布魯斯轉向理查德。
“我也請假了,布魯斯,你忘了嗎?”
理查德懶洋洋地舉手,
“我猜你是忘了。”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
“傑森,你跟我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布魯斯推開書房厚重的橡木門,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傑森站在書櫃前,手指緊緊捏着衣角。
“坐吧。”布魯斯指了指壁爐前的扶手椅。
傑森僵硬的坐下,膝蓋緊緊并攏,他盯着壁爐上方懸挂的韋恩家族畫像,不知道該看什麼。
“具體的事情蝙蝠俠已經和我說了.....但我需要知道你是怎麼看的,傑森。”布魯斯·韋恩蹲下身,讓自己與傑森平視,那雙鋼藍色的眼裡沉澱着海洋般的溫柔。
“你願意被我收養嗎?”
布魯斯的聲音很輕。
“為什麼?如果說是因為蝙蝠俠的囑托,你也大可不必這樣。你可以把我送去寄宿學校,我能照顧好自己。”
傑森問道,他的聲音充滿意外。
“因為我看到了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就像當年我需要幫助一樣。”
布魯斯停頓了一下,
“而現在,我希望我能幫助這個孩子。”
壁爐裡的木柴爆出噼啪的火星,傑森望着布魯斯的眼睛,那裡面沒有憐憫和同情,隻有某種他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你可以拒絕。”布魯斯說,“但阿爾弗雷德已經收拾好了你的卧室,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它永遠是你的房間。”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傑森小聲說,陽光照亮了他微紅的眼眶。
布魯斯點點頭站起身,輕輕按住傑森的肩膀。
“我會一直在這裡,或許你想和迪克玩一會?”
“迪克.....?”傑森愣了一下,是他想的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