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讓我看看……”他閉上眼睛，手指夾着香煙，吐出一連串古老而晦澀的音節。周圍的空氣似乎開始微微扭曲，煙霧缭繞中，仿佛有無數細微的光點和陰影在閃爍交織。
蝙蝠俠緊緊盯着康斯坦丁，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下降了幾分，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着腐朽與古老力量的氣息。
幾分鐘後，康斯坦丁猛地睜開了眼睛，臉色有些蒼白，眼裡充滿了困惑。
“媽的。”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将煙蒂狠狠摁滅在牆上，“這地方簡直是一團糟！”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裡面的水比TM下水道還渾！”康斯坦丁煩躁地抓了抓他那本就淩亂的金發，“這裡發生了一場複仇，純粹的複仇。有天使的氣息，有惡魔的硫磺味，還有屬于死亡的冰冷。”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分辨更深層的東西。“等會，還有一些更古怪的痕迹，怎麼像是來自群星之外？冰冷，空洞，非人，媽的，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康斯坦丁看起來是真的被搞糊塗了，他很少遇到如此混亂，如此矛盾的能量殘留。“天使，惡魔，死亡，還有那些鬼知道是什麼的宇宙玩意兒……它們怎麼會攪和在一起？這根本不合常理！”
“告訴我，蝙蝠俠，你說的那個死人到底惹上啥了？”
蝙蝠俠沒有回答，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對……死者會有什麼影響？”
“我不知道。”康斯坦丁敲出一支煙，慢條理斯的點上，“我隻能說，被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攪和過，他的靈魂狀态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比如，死掉的他現在在哪兒？這真說不好，天堂？地獄？或者直接湮滅在虛無中？甚至可能被那些‘星星’拖去了某個鬼地方……都有可能，老兄。”
“就像扔骰子，沒人知道最後會停在哪一面，又或者哪一面都不是。”
沒有答案，沒有慰藉，隻有更深的黑暗和不确定。
“行了，能看到的就這些，我勸你最好别再攪和下去。”他拍了拍風衣上的灰，“報酬打我賬上。後會有期，或者最好别期。”
“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回來？”蝙蝠俠問道，“我可以付出一切。”
“沒有，”康斯坦丁一攤手，“至少我沒有，這水太渾了，我不趟，多少錢都不。”
————
意識如同沉重的船錨，緩緩從混沌深海上浮。
傑森的眼皮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華麗得令人窒息的天花闆——精美繁複的石膏雕花，由無數細小水晶組成的巨大吊燈。
他躺在一張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大床上，蓋着有淡淡香氣的錦被。
“……”
他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是一個極其奢華，甚至可以說是浮誇的房間。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絲絨窗簾遮擋着，溫暖的光線從縫隙中透入。房間的牆壁覆着花紋複雜的壁紙，角落裡擺放着古董花瓶和各類藝術品。房間内甚至飄蕩着某種舒緩的古典樂。
地獄……不是這樣的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沒有十字架束縛留下的淤傷，沒有流血的槍傷，之前戰鬥留下的傷口全都消失了，現在他穿着一套質地柔軟的絲綢睡衣。
一切都透着詭異。
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厚實柔軟地毯上，伸手想要拉開窗簾，卻發現這窗簾沉的如同鉛塊。
“日安，小少爺。”
一個恭敬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傑森猛地轉過身。
門口站着兩排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仆從。他們面容模糊，看不清具體的五官，但姿态無可挑剔的優雅。
“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傑森聲音沙啞的問道。
“我們是債務人，這座宅邸的仆從。”為首的一人微微躬身，“您無需擔心，這裡是安全的。”
“債務人，什麼債務？”傑森感到了不安。“你們也和蓋斯博簽訂過契約嗎？”
“是的，主人吩咐過我們在此等候您醒來。”仆從的聲音非常恭敬，“之後帶您去見他。”
待在這個房間裡得不到答案，他需要信息。
“帶路吧。”他冷冷地說道。
仆從們無聲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走廊同樣富麗堂皇，牆壁上挂滿了油畫，畫中人物的眼神緊緊盯着傑森。地面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每走一步都能聽到清晰的回聲，沒有五官的債務人随處可見。
他們穿過了一個又一個裝飾風格各異的大廳，每一處都極盡奢華，充滿古典美感，卻又透着一種冰冷的秩序，這座古堡大得驚人，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寬闊的露台前。露台的門敞開着，外面是——
傑森的腳步頓住了。
露台之外，不是他想象中的地獄烈火，而是無盡的雲海和湛藍的天空。
腳下的古堡漂浮在高空之中，如同神話傳說裡的天空之城。機械結構的羽翼裝置在古堡兩側緩緩扇動，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啊，我親愛的傑森，你醒啦。”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傑森回頭看去，見到一個坐在欄杆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白色西裝，他的頭部是一個巨大得不成比例的白色鳥首，右腿膝蓋以下空空如也，褲腿随風飄蕩，雙手抱着一根造型古樸，鑲嵌有華麗寶石的拐杖。
“怎麼，這就認不出我了？”它轉過那巨大的鳥首看向傑森，聲音裡帶着關切。“休息的還好嗎，親愛的？”
這一切究竟是TMD怎麼回事？！
“這裡到底是哪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别急，别急，親愛的。”蓋斯博空出一隻手擺了擺，“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那些人質怎麼樣了？”傑森急促地問到，“他們沒事吧？”
“他們當然沒事，”蓋斯博的語氣非常輕描淡寫，“放心吧，你的好蝙蝠把他們都救下來了。”
傑森稍微松了口氣，“那......布魯斯呢？迪克，還有阿爾弗雷德他們怎麼樣了？”
蓋斯博空洞的眼眶閃爍了一下，“他們很悲傷，但總體來說一切都好。”
痛苦爬進了傑森的喉嚨。
“那你——”
“好了！夠了！停！”蓋斯博有些不耐煩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你的問題怎麼沒完沒了的，最後三次提問機會，問完就安靜，好嗎？”
“三個問題，傑森，想清楚了再問。這關乎到你的下半輩子——哦現在應該說是下半永恒——的重要信息。”
傑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個問題。”他直視着蓋斯博空洞的雙眼，“你到底是誰？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我是蓋斯博，惡魔領主，艾爾登之王，白鴿之塔教主，你想聽我的頭銜我可以給你報一長串，幾天都不帶停的。”
一無所獲，他浪費了一個問題。
“那麼第二個問題。”傑森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為什麼要一直待在我身邊保護我？”
你為什麼要在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身上花這麼多時間？
“你以為我很想嗎？”蓋斯博聳聳肩，“我根本沒得選好吧？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這樣。”
你這算什麼答案？
傑森感到一陣荒謬。
“最後一個問題。”傑森聲音幹澀，“你會傷害布魯斯嗎？你會對他下手嗎？”
“傷害誰？布魯斯·韋恩？”蓋斯博空洞的眼眶凝視着傑森。“不，我永遠不會那麼做。”
他的聲音輕的像耳語，風一吹便消失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在所有存在的世界中，沒有誰能比我更愛他。”
【沒·有·誰·能·比·我·更·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