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夜風徐徐,燈光朦胧。
喻歸坐姿别扭地在木頭小馬紮上收拾東西。
拉鍊拉緊後中号的行李袋立馬鼓囊起來,喻歸看着床上的格子布袋子,笑得比燈都亮。
牛征家裡幾十年都沒來過這麼多人了,陳有為一家三口,沈苟和張二毛一家子,還有張醫生。他們十幾個人坐在外間的闆凳上,在幾個大人的抽煙聲裡,商讨着明天的安排。
“要我說就我帶喻歸去行了。”陳霖打斷那幾人的争論,“村裡就張叔這一個醫生,我爸過兩天又要去縣裡開會,牛爺爺他們對A市也不熟。怎麼看我都是那個最合适的人吧!”
陳有為咂摸了下,也覺得自家閨女說的對,但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斷大人們說話,陳有為皺眉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有你什麼事。”
陳霖撇撇嘴,不在乎的垂下頭,翹着二郎腿摳手指甲。
張醫生适時接住話:“我倒覺得小霖說的有道理。她在A市上學,肯定比咱們熟悉。而且這一趟就算找不到人,也能帶喻歸去市裡的大醫院裡匹配個Alpha的信息素。”
“咱先不說喻恩還認不認小烏龜,單從雜志說,這能上雜志的能是一般人嗎?”張醫生苦笑說,“這趟我們就不要想那麼多,就當是讓孩子們出去玩幾天。”
“牛叔。您說呢?”
事情的決定權一下被抛給了牛征,牛征愣了下,搓了幾把臉。腦海裡就突然蹦出來喻歸在醫院聽到去找那傻大個時那個臉,笑的那叫一個高興。
他望了一圈屋裡坐的這些人,雖然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但也真的是實心對喻歸好。
他短促地笑了聲,然後一字一字地往嘴外跳:“行。行。行。”
陳有為松了口氣,隻要這個倔老頭沒意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看牛征那隻完好無損的眼出神地看着一處地方,輕輕喊了他一聲,就拉着陳霖和其他大人開始了下一波的探讨。
沈苟和張二毛坐着無聊,就溜進了裡屋找喻歸。
喻歸看到兩人特别開心,他掐着嗓子對兩人打招呼:“大苟!二毛!”
沈苟也壓低聲音:“幹啥!”
牛爺爺家裡的凳子都搬到外間給大人坐了,裡屋就給喻歸留了個帶坐墊的小馬紮。
他倆就勢往喻歸旁邊一蹲,Alpha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雖然年齡小,架不住這個時候正是身高往上蹿的年紀。往那一蹲,正正好能和喻歸平視。
喻歸被一左一右包在中間,他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突然就笑了。
“你倆好像小白啊。”
小白是村長家的狗,整天村裡村外亂跑,有時候幾天都見不到狗影。
“你才像狗!”沈苟立馬回嘴,“你還是傻狗。”
張二毛在那邊不爽地啧了聲:“沈苟你真是狗。不行你出去。”
沈苟一下禁了聲,小心翼翼看了眼還在傻樂的喻歸。
“小烏龜,這麼開心啊。”張二毛問他。
喻歸點點頭,手害羞地捂在下半張臉上:“超級超級想笨笨。”
“想讓笨笨親親我,摸摸我……”
“停停停!!!”張二毛急忙阻止他接下來的話。
“笨蛋!這話不能跟别人講!”沈苟也捂着臉。
喻歸眨眨眼:“我就告訴你和二毛了。”
張二毛咳了幾聲,對沈苟挑了挑眉。随即又一本正經的問喻歸:“親你你舒服嗎?”
喻歸羞澀地傻兮兮地笑着:“舒服。我都尿床了!還尿了好幾次!都是笨笨害得!”
張二毛還想再問,沈苟打斷的話還沒說出來,兩人就被先一步進來的牛征一手揪着一隻耳朵給提溜出去了。
“诶诶诶!爺爺輕點!我錯了錯了!疼!耳朵要掉了!”張二毛的聲音響徹屋裡屋外。
喻歸還來不及去求求牛爺爺,讓他不要揪大苟他們的耳朵,牛征就怒氣沖沖地進屋了。
門被重重一關,喻歸身子一顫,怯怯地望着牛征。
牛征緩過勁兒,看到喻歸那一副害怕的模樣,心中懊惱。
“不怕!爺爺氣他們!不關小烏龜事!”
牛征過去拍了拍喻歸的腦袋,滿是溝壑和皺紋的臉上帶着慈祥溫柔的笑:“明天還要早起坐車,今晚上早點睡啊!”
說完牛征就去衣櫃前拿自己換洗的衣服,可等他一開,人愣了。
他扭頭問喻歸:“歸啊,爺爺衣服咋一件都沒了!”
喻歸嘻嘻一笑,上前摟住牛征胳膊:“爺爺,小烏龜都幫你收拾好了。衣服都在袋子裡!”
喻歸去A市的東西早就被沈家那口子給收拾好了,一個行李箱,就放在外間的牆邊。晚上喻歸從自己家過來也就拿了張陳娘的照片。
牛征往床腳那塊一看,鼓囊囊一袋子。眼眶子瞬間就熱了。他幹澀地笑了兩聲,手有點慌亂地搭在喻歸胳膊上:“诶呦!孩子!傻孩子!爺爺不去,你陳霖姐姐陪你去!”
喻歸興高采烈地表情僵在臉上,他急的抱住牛征:“不要不要!爺爺去!”
“小烏龜要爺爺去!”喻歸聲音顫抖,淚珠子安靜地掉在牛征肩上,“小烏龜要和爺爺在一起。”
牛征怔了幾秒,輕輕拍着喻歸起伏明顯的背:“爺爺老了,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
喻歸在牛征懷裡猛烈搖頭:“爺爺不老!爺爺要是累了小烏龜就背爺爺!小烏龜力氣可大了!”
牛征笑了,他拍喻歸背的手慢慢停了,隻見他垂下眼,遲疑地問出近日以來憋在心裡的問題:“那爺爺要不去,小烏龜要陪爺爺還是去找笨笨呐……”
喻歸沉思地牛征心都快涼了,隻見喻歸突然走到床邊,把袋子拉開,拿出最上面陳娘的照片和牛征的一件衣服:“小烏龜陪爺爺。”
牛征眼裡渾濁的水液浸濕了他的面龐,他蹒跚地走到喻歸身邊,手哆嗦地把喻歸拿出來的衣服再塞進袋子裡。
喻歸懵懂地看着牛征。
牛征側着身子,掩飾自己通紅的眼:“哼!爺爺得去!喻恩那小子說走就走!爺爺得過去替你出氣!”
喻歸想要蹦起來歡呼,還沒跳起來就被牛征一個眼神給叫停。
晚上。牛征躺在床旁邊的地鋪上,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被喻歸叫醒來了。
“爺爺……”
牛征因着喻歸上次留了一地的血有了陰影,自喻歸出院後心一直繃着。
他快速從地鋪上爬起來,拉開燈泡,面容焦急地看着對他扮乖地喻歸。
“爺爺……好爺爺……”喻歸作了個懇求地姿勢,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你不要打笨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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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牛征告訴衆人他也要去A市,除了陳霖反對了幾句,其他人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讓陳霖多照顧點,畢竟牛征年齡也大了。
幾人先是坐車到了縣裡,然後才又做大巴車到市裡買高鐵票。
喻歸肚子雖然已經快五個月了,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肚子不太明顯。隻是他本來就瘦,身邊的人倒是能看的出來變化。這要是外人看,隻會以為是哪家的愛吃Omega。
即使已經出發很早了,他們坐上車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午飯飯點。
喻歸暈車,牛征早有準備,拿出帶的橘子,把橘子皮放在喻歸鼻子下。這才減輕了喻歸的不适。
陳霖把拿出來的暈車藥又重新放回了包裡,她給忘了,喻歸懷着孕不能亂吃藥。
喻歸安心地睡了一路,牛征也舉了一路的橘子皮。
高鐵的環境要好,喻歸睡飽了也有了精神,他們仨位置在一塊,牛征坐靠近過道,旁邊是喻歸,最裡面是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