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郎急切問着,此次端午他也沒别事幹,家姐家父都雖官府陪客了,他也不會詩不會舞什麼的,此刻比那賽龍舟多了一處意思,他迫切要嘗嘗這個熱鬧!
“當然去!可那遊河賽事怎麼說?比速度?比距離?”
“往日雖有,可咱們還從沒見過哪家店鋪興這東西!”
女郎也是心急,讓這些人先别說話,那底下人正念着規定呢!
也不知有沒有女郎可參與的賽事!
“店家——咱們在哪遊啊?我家大郎可是一把好手!從小在那河長着呢!”
“店家?怎麼比啊?為何三天之長啊?往日這裡也有的,隻是一上午就分出勝負啦!”
人争着急着,可揚州城不止一處是這兒景象,十二家衣肆各個卯足了勁兒,百人十隊,如今俸錢裡各店鋪的收成占了大半!
一句話,店裡賺得多,她們也就發得多!
持股經營,每日是用不完的勁!
除去巧文那兩處,這十店鋪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主顧隻告訴她們,不論何手段,拉得越多人報這賽事,賽事結束分成時,衣肆分成也越多!
她們還不明白為何賽事會與衣裳挂鈎,可這是衣肆開張第一筆大生意,她們不得不緊繃了心神,拉了人報了名還不行,當日根據名單點名報道,這其中舞弊機會不大。
立即就有人用上了各處地理位置,各衣肆不同橋,不同街道,她們便可極力拉攏本橋本裡坊之人!
“王五?你聽說了嘛?咱們這兒衣肆有個遊泳賽事,隻要報名就給一銅子兒!”
“真的!你瞎懵人罷!哪家衣肆這麼幹!”
那人頭一歪,很着急,周邊立刻聞聲圍攏了一圈,“能……能有誰?咱這兒除了那家巧娘子之外還能有誰?”
“她家真是有錢!剛開沒幾日,來往貴人可不少!”
“可他們有錢也沒這樣遭得罷!”
“王五?你敢騙人?”
“哎呦我的老天爺啊!”王五手抖着,激動得,着急得,半天從袖口摸出一個嶄新的銅錢,“這不!這就是那家人發的!”
大家靠得更緊了,眼裡除了那枚銅錢便是他人的雙眼,大家心一緊,面上卻崩出個笑,這笑不自然,卻真實,王五平日哪來的銅錢?
他已閑了多日,天天飯錢都是各處寺院讨得,這錢别說這麼新,便是磨得發平也不會在他身上見得一枚!
大家各相看,眼裡躍躍欲試,“要不,咱真去看看?”
“去嘞去嘞!真的,不騙你!”王五起身,将錢挂到脖子裡,其餘人腳步動了起來,連帶王五又去了一趟衣肆!
可已經晚了,那裡人山人海,均是各家湊熱鬧的,老少幼兒,男女郎君,各個面有喜色。
王五到得早,為了服人,當場便付了銅子兒,如今再來排隊,可還要那日點名後水裡遊一趟再給呢!
可十隊長不愧是能當得隊長的人,對這人情世态不是一般了解,巧文話一出口,他便知仍如京城一般,此番在造勢,至于造給誰看,那便不是他管的了。
如今不是農忙季節,前半月幾場雨該忙的俱以忙完,如今還沒找活得窩在家裡,正是閑汗最多的時候。
别說一文錢,便是半顆銅子人該是這麼多還是這麼多!
世上窮人多得是!
更别說隻是遊個泳,更别說那長在河邊半數之人皆可拿獎錢的條件!
一旁十隊長高高看着,很是滿意,良久,不知看到了什麼,眉一皺,手一伸。
“隊長?咋了?”
“你再去給六娘說說,你看,那老人小孩兒又來排隊了。”
十管事,百人的謙虛稱呼。十管事走了,去向招來的大嗓門六娘交代一番,對方明白,吃了水,攢着勁兒去了。
這活來得容易,一天二十文,她珍惜得很。
隊伍裡被六娘這麼一吼,老得皺着眉去了,還有不服氣的,也扯着嗓子,“我怎麼了,别看我老!今年才五十!”
一旁小役笑着打讪,“老翁,你就别摻合了,離了這拐杖你地都站不穩!這這……”
“這不能啊!老翁,你就是四十咱也不讓瘸了腿的參加呀!”
周圍人笑着,附和,近日太陽大,可也有風,即便沒了,這隊還是要排!
最後那老翁還是在幾人說笑下憤憤回了家!
給孫子拿個銅子兒容易麼?
他年輕時不知甩了這些人幾個馬步!水裡飛魚可不是白叫的!
他看着不遠處支支吾吾說不上名姓,對方滿臉不耐煩壓手印隻得報個橋數坊數号的一番事态,心裡一動,遠處六娘的嗓門又飄來:
“遊河賽事!遊河賽事,報名者得一文!”
“參加者一刻可遊五裡水得五文!”
“勝者……”
老翁笑着走了,身上敞着懷的破爛衣裳跟随多年,似乎也感知他心情,一搖一晃,随風飄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