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百貌見他面色,繼續不動聲色,可悲可歎,“老兄你這墨好用,早該傳遍大江南北的,便是不為别的,這拿筆者寫幾字順暢些便是莫大的欣慰了。”
“白掌櫃,你家墨名不符實,太低了!也是因如此,巧娘便想托我做個交情,問老兄,有個一舉成名的法子,從此不用再苦心經營這商道,隻待天下人來你這買,這如何?”
白方山站起,手向前一禮,“參軍請言,若果真如此,不論某需作何,均是感激不盡。”
“參軍快言罷!咱們湊不上熱鬧也得看個明白!”
廳内早已松散一片,薛百貌見此,直言,“巧娘欲在遊船專用你這墨,一則好不好,大家用了且知,平日裡你這等好墨平常人哪用得到,是以,此攻下計,二則到時巧娘遊船為你揚名,便言此乃方山墨贈與衆學子禮數大儒,無需衆人費一資,所需墨全由白掌櫃所贈,搏名聲,此乃還有一計——”
“如何?”
“便是遊船開列,為你廣設橫幅,到時世人皆知你這好墨,揚州不大,卻也不小,此次夫子面前,自是會再美言幾句,白掌櫃再費些資帛,趁此機會贈墨,随着運河南北,從此方山墨大揚天下!如此良機,正是士林廣聚之刻,白掌櫃,機不可失啊。隻不過以我所見,還有一個顧慮。”
“什麼?”白方山向前一步。
衆人也向前一步。
薛百貌卻笑了一聲,“便是你有沒膽量了。”
“膽量?”
“打鐵還需自身硬——”
“哼!”本以為什麼膽量,原是如此,白方山一甩袖,“參軍不必多言,我方山墨有沒那個品價,且看事定見酌——”
“好!”薛百貌一聲喝束,“白掌櫃如此,我心也放下了,便是因此,巧娘才找了上來。”
她笑,“她全是看中了你這上品!”
潛力股,值得栽培,當然,醉翁之意已不在酒,權且下看。
“參軍,這商場上的事我也明白,巧娘子如此幫我,這——”
薛百貌一擺手,“莫急莫急。”
大家也都道,“莫急莫急。”
可心裡都急開花了,聽此,是巧娘相中了白掌櫃的墨,欲想合利,倒不知條件如何?
可他們更關心的是為何自家不能上去一趟呢?
這這……他家紙呀筆呀也挺好的!
唉,先聽一聽這條件,再去想法子!
“前面所說贈墨——”
“這自是我家贈出,不讓娘子費一資。”
薛百貌點點頭,“如此,白掌櫃,你已明了,這與以往大不相同,物是你的,你向他人賣東西,你卻為何還要出錢?”
“這其中道理,正是費在揚名上了。”
他了悟,一拱,“必重金酬謝娘子。”
薛百貌本面着屏風,背着衆人,故弄玄虛,此刻她一扭頭,一眯眼,見衆人都急得不行,知他們所想,嘴上一笑,立刻收住了。
重金?這有何難?
我也可重金!我也想挂條幅!
我不揚那麼遠,就在揚州城就可!
夫子那邊也無需這麼大功夫!
哎呀,這這!
怎麼說呢!
事情到了這裡本該如此,可這些人如此精明,她還有一些算計呢!
得把路繞遠了,才不輕易看得見裡面關竅!
她清清嗓子,這一動作把本就敏感的衆人心又提了上來,“白掌櫃,你要知這錢皆是用在了揚名之事上,可巧娘又說。”
“她說什麼?”
“事無萬一,此乃第一次如此所作,不知效用如何,她不願如此就得了重金,所以,她提出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這錢她将出一半與你分月餘賬,若是此法果真有用,兩大歡喜,你們各拿了錢,方山墨也可就此揚名,若是無用,她那半金全是還了掌櫃的,如何?”
“妙!”
白方山是個痛快人!此一言一出,還有何不明!
雖說從他的角度,這墨場子如此,怎會就此埋沒,可娘子一片心意,他也不能相拒,如此之心,他怎能相負!
便是方山墨大賣,也合該娘子大賺!
誰讓她眼利呢,十幾裡外的巧文趟在榻上如是想。
其餘人卻不這麼想了,啊,原是看上了他家墨。
無怪乎巧娘子找上白掌櫃了。
衆人想得更真切,這就是巧文想要從中賺一筆,誰不知那墨好,就此揚名,其中市場不知多大。
也是如此,她才如此謹慎罷,方山墨說起來,确實是他們之中潛力最大一個,去年才成,連在座的大多還未曾用到。
大家成功引到了巧文貪财,還是要大賺一筆的特點上——
不錯,這很不錯。
不過對象不是他,是他們。
巧文堅信一個原則,市場就是金子。
一個他,與一個他們,她首選後者。
無關乎方山墨會分多少,她本就是要衆人因這廣告位熱乎起來,競争起來!
這潛力不知要多多少!
潛力有了,事還得做得圓滑,俗話說得好,飯得搶着好吃。
這也是她特地繞了一圈,引開衆人視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