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陰,外界變化真乃翻天覆地。
進了七月,太女與明王竟各幽禁府中,不得聖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朝上一片混亂,可也隻有閣老知其内情,不少人推測是為忽停的戰事。
可無人敢在牆外天地下議論,隻在宅裡各自惶惶。
那遙遠的西域,一人知此事,大笑,手邊是望不見的茶利,一切就緒,便是回蜀了。
另一端早在商會盤桓的衆人沒錯過此次動作,那遠去歸京的快馬可知心中震撼。
六郎是對的!
兩王相争,各自攀咬,誰也不信隻有五萬件!便是事實如此,必不是他們欺瞞!
國之大事,她們怎會玩笑?
雙方勢力這麼幾天,也沒探出倒為何故,可如今見兩人都關了進去,聖上卻遲遲沒動作,那說明什麼?
事還沒定論!
正是相搏的時候!
于是各自無論什麼也不肯放過,手裡把柄輪着上,可上面那人仍不動,靜看他們相争。
心裡更加沒底,不知原因,便更加拼命!
衆多案文中,盧六郎隻取了那一頁——明王在前年曾差人去西域,問那軍中長吏相要數萬貫。
這是太女手下所聞,錢不多,更無證據,再去查,那軍中一切安好,軍資未有延失。
此事在旁人看來更像攀咬,可他卻覺不那麼對了。
曾平死于西域之行,那裡不會這麼簡單。
可幾日過去,西域仍未有消息,兩年商客往來哪裡那麼好查?
心一動,手邊信頁拖出,“三人已去蜀地……”
那麼,便先去揚州一趟罷,那裡先找一遍。
蜀地衆人,則是不關心,兩王與她何幹?
仍樂着,笑着。
那宋衫已在蜀地流行開來,衆人上街先來件素紗大氅,女郎則是百疊裙,兩片裙,再不濟那學士帽也是好玩的。
蜀地人甚是有趣,各色衣衫随意搭着,絲毫不怕被人笑話,問起,便道,“你說這個哦?”
“哎呦,穿着方便便這樣穿喽!”
憑借那明服,又拿下幾家官吏,李佑郎随着李雙良跑了良多宅邸,如今,不論是馬面裙的褶子結構,還是道袍的風流氣度,是衣裳外還是衣裳内,他對答如流。
有幾家同意在那布坊定論時出個手。
便是跑了不少地方,與這諾大的官府而言,仍隻是那管市坊的幾個小官罷了。
這些官人往往得了衣裳,再向上獻去,而那折沖府裡,也是一人又一人有了那道袍,穿着甚是氣派,這作便服見見客卻是不錯,新穎又不失禮數。
巧文已開始準備明服大範圍面世了,那邊京城卻又傳來消息,高麗王忽韓王要入蜀了!
這不比兩王相争,蜀地這下徹底炸了,軍營全是此事。
“他耶耶的,敢來就讓他走不了!”
“讓那王八孫子見見咱們的厲害!”
這次,那些有所準備的軍官沉默着,讓人宣洩了一晚,翌日,嚴整軍規,任何人不得犯令!
這一招确實好,士兵宣洩一番,也及時壓了火。
于是各人間還談論此事,但卻收了些,以此看,若是那質子收些規矩,也能兩相無事。
這高麗入蜀在京城卻不是個大新聞了,甚至,衆人還在猜測之所以應了這高麗人的莫名請求,也是為了清了門戶好算賬。
誰的帳?自然是太女與明王的了。
幾日下來,兩方仍是交纏不清,聖上還是有心情觀看。
盧六郎卻沒了耐心,下揚之事全然備好,便要出發了,誰知,那西域來人興匆匆遞過一信——
一茶販商人杜微獲利十數萬貫入蜀。
數十萬貫。
入蜀。
信一折,“來人,改道西域。”
十日來,這便是山上所曆之事了,世間還有許多說不上來的樂事,挑挑減減也隻這些與自個相關的,一進城門早有兩人在那兒等着,馬立下,李佑郎先望了來,走出,接着小跑來,在身前立定,一觀望,笑,“你這是真做了道士了!”
另一人才慢慢趕來,也看,也笑,“好嘛,城裡正賣着道袍呢,你這一身算是應和了。”
此道袍非彼道袍。
這人手邊還有拐杖,走路一瘸一拐也能行,可李佑郎還是将他背了起來,“走罷,三郎!”
“到了家還能讓你再受罪不成?”
馬車早已備好,薛枝動彈不得,與巧文一般俱是閉了眼,權當不存在。
一旁人卻覺不怪,更是送上笑意,“你瞧瞧,這對兄弟!感情就是好哦!”
一路走着,掀了簾從市坊而回,不時有官兵各家巡查,巧文看罷,又閉了簾,“這裡市坊真是嚴,我見那人家幌子打偏了些,便被喝罵。”
薛枝再一看,搖搖頭,“并不是,你看,是他擋了人家旗簾。”
是麼?
巧文再去看,果真,馬車前行與那店家并排而過,隔壁鋪子正叉了腰生氣理論,見其勢許是積怨良久。
她笑,“是我看岔了。”又歎氣,“可我說的卻是真的,你不知這些日子衣坊是日日有人查,總是不得安生。”
“天天一把刀子懸在頭上,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李佑郎也道,“若我如今沒賣了衣裳許是也不關心,商賈不是如此麼?便要管得嚴些。”
巧文瞪他,薛枝卻很習慣,似乎一直不覺這有什麼。
他倒是對巧娘晚來而突然的覺悟感興趣,“你如何也不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