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文與杜微鬥得正兇!
好一個謀算,不知讓了幾成利,那官府衆人轉眼又投了他去!
李雙良也是拍着桌子,真是家大業大,如此壓榨市場!
本他們給官府讓利兩成已是好夠闊氣了,誰知那清衣坊,竟一下子讓了三成!
這還如何比?
他就不信,清衣坊還能開得下去!
疑惑之時,巧文還不由靜心想,幹衣肆的依清衣坊這般開下去是幹不成的,成本過高,要麼清衣坊出顧茅廬,背有靠山便是耍來了,要麼便是另有所圖,這清衣坊不在衣裳上謀利,便在他處了。
她心有些不安,這似乎與數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初是怎麼說的,先開衣肆,再慢慢添些别的職能,比如說存錢取錢,各州直到她這兒,算是個有信用的銀行,她有些擔心。
不會吧?
這人竟算到這一步了?
明知不太可能,她還是問了問,“那……杜微他近日還有些其他動作麼?”
“呵,昨日那高麗人又去他店裡搗亂了,上好的茶被糟蹋了不少!”
茶?
巧文擡頭,“你還沒跟我說他賣茶呢?”
“這有何可說,便是我李家也經營着這酒器……”
不。
茶不一樣。
她看着對方,卻沒将這話說出來。
“他這是賠本的生意,自家産業還沒做好,貿然出手,那茶商便是那麼好欺負?”
李雙良淡淡道,吃了口茶,“要先穩,才顧及其他。”
“可會不會清衣坊便是如此,依托衣肆賣茶?”
“呵,你見誰不争不強拿了數十家布坊,他何必呢?再說,這茶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上來的,這可不比衣肆,占些布行,總歸那布坊官家的,沒人能控制,咱們做的也隻是争些布匹,沒了貨這衣肆還能開得下去?”
“那茶卻是可以直到産地,沒個數年的經營是奪不來的。”
“所以,這清衣坊還是賣衣裳為主?”
“許是兩頭并進呢。”李雙良冷冷開了玩笑,“能得不輕。那茶利比衣裳高些,若是真如此,手裡必有許多資本,不下我李家。”
“卻是個對手。”
巧文卻想,這茶利可比衣裳高出許多了,不再現在,而在數年後全民普及之時。
李掌櫃也就差一點了,可誰知道呢,百行百利,又有哪個不掙錢呢?
均不是說說就行了。
李家隻要在衣肆這個賽道領先便可了。
最終,李雙良還是跟上了,也讓了三成利,美得各人拉了手笑稱了兄弟,這哪敢當,李雙良咬着牙還是一家家跑了去再商談。
同時那美服也送着,如今便是薛枝出面做了繡匠,為人一一講解,衆人便也還不知這四聲平背後竟是巧娘!
三人之中,便是這一女子還好認些,有了好衣裳見是繡娘做的才會聯想她,來個男郎便誰也不去探尋了。
商戰便是如此,請客送禮,揚州那般自由的地方還好說,這蜀地官府操縱市場甚嚴,便隻有這些官人上想主意了。
讓利跟上,李雙良又得幾布坊,如今場面僵持,那邊不動這邊也歇息着。
就在局面一派安好,明服在官場剛流行起來,四聲平才趁了這名聲打出一片天地時,變故來了。
高麗來了這衣坊。
巧文正在裡面熨衣,門啪的一聲,外面台子上安排的喝聲停了,一旁打顫,“……你……”
為首之人不理,其餘仆役跟着大搖大擺進了店,“說了聽不懂的鳥語。”
巧文出來時便看這景象,那前方韓國人看着還是人模人樣,望來時也一笑,這次有了他國懂些漢語的說,“你們是四聲平?”
巧文眼看着他們,“是的。”
那忽韓王對這衣衫指了指,又等翻譯,“我們王上聽說你這裡有件衣裳,叫明服,取其正大光明之意,我王來此,便是想一試這衣,你們可取來一件相試。”
前方安靜等待着,一行人神态凝固着,門口已來了不少人,這裡空氣似乎喘不過來了,巧文隻聽自己聲線在這空曠的店鋪回響,“怪罪,我們店鋪已無所說明服了,已經……賣完了。”
“呵。”
前方有一聲輕笑,那人慢慢走來,直在巧文身前立住,她不能動,隻得睜眼一直看,奇怪的妝發,奇特的發聲,巧文從沒覺得這古代有什麼能讓她這個現代人感到奇怪的。
可此刻,當這個異族人抱着後世她未曾接觸過的殘殺嗜血的氣息與她交流時,她還是覺得怪異。
混沌。
這便是開明的民族面對外來蠻荒野人的狀态麼。
他說,“姑娘,我知你們掌櫃上午還拿了衣裳去了軍府,那邊戰士很是歡心呢,你們這是騙我麼。”
每一句話都在把她往懸崖上推。
正大光明,戰士,明服。
異族,高麗,即将來的征戰。
她要是退了,别說自己内心這關,便是李雙良這四聲平也不必再開了。
國之事前,是沒有選擇的,不成也得成,再軟的骨頭此事也得立起來。
她想,她也是與千千萬萬個這片土地上的人一般,有勇氣作鬥争的。
該守的陣地,一步也不能退。
于是,她似乎覺得一切真實了些,拉長的時間重又流動,她這次,不再聽自己說,而是自己說。
“确實沒了衣裳。”
一瞬靜默,不是想象,而是現實,似乎看到那後邊的随從面上的笑,面前人的眼底沉下去黑,“又是聽不懂的話。”
聲音很沉,那譯者沒再說話,不過巧文從行動裡也知。
“你們幹什麼!”
“在我們大唐地上撒野!”
外面群情激憤,可也攔不住裡面異族人一片胡攪,各處衣衫被撕得粉碎,店裡正是午睡,隻有巧文一人在,還好也隻有她在。
店裡所見俱被砸得不行,樓上樓下都被翻遍了,那外面的人想進來,可那異族人手裡刀一晃,堵在門口竟無人能進!
可他們還是一步步向前湧,直到刀子猛得一甩,已有人受了傷,捂着臉,衆人見了更是憤怒。
“翻了天了!”
已有人拿了耙子過來,也有人高呼,“去報官府!”
那市坊小吏能不知這事,早去了請示了刺史都尉,可誰能想到這事态發展如此快!
那高麗人往日也是如此,不過還未有今日事态之惡迹!
不過又過五日,竟猖狂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