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新區分局刑偵大隊長陳卓看到葉錦書朝着自己方向走來,連忙開口招呼他:“葉隊!”
“陳隊,情況怎麼樣?”
現場的警員都穿着雨衣,見葉錦書沒有撐傘,陳卓連忙招呼手下給葉隊撐傘,葉錦書擺手拒絕:“不用,撐傘礙事,帶我去看看。”
陳卓點頭答應:“好,俞隊帶着市局現勘的同事在裡面,下了雨,山路滑,你慢點。”說着接過手下遞來的口罩,轉遞給葉錦書。
葉錦書戴上口罩,跟在陳卓身後,跨過排水溝,循着他們踩出來的一條泥濘的小路朝着山林深處走去,口罩并不能隔絕熏天臭氣,越靠近,氣味越濃烈。
“這場雨下得大,龍脊山好幾個路段都出現了滑坡,搶險車開上來清理路面,司機聞到這味道覺得不對勁,他之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立刻就報了警,派出所上來一看……”陳卓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屍體被沖出來的地方,市局的兩個法醫正蹲在地上做屍表檢查。
“俞隊!”
聽到陳卓叫自己,俞安雨扭過頭來,他沒有穿雨衣,白色的襯衫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線條,他手裡舉着的傘沒有撐在自己的頭頂,而是擋在屍體面部上方,隻可惜屍體高度腐敗,面部已經完全無法識别,這“保護”已經沒有意義了。
“陳隊、葉隊,”俞安雨打完招呼又回過頭叫蹲在地上的法醫,“陸法醫,葉隊來了。”
蹲在地上的法醫緩緩站了起來,俞安雨手裡的傘也跟着他移動,他沒有穿雨衣,但他除了褲腿和袖口被雨水沾濕,身上大部分是幹爽的,葉錦書才反應過來,俞隊這是在給同事撐傘。
這位由市局刑偵副隊親自撐傘的法醫轉過身來,口罩擋住了他半張臉,即使是在惡劣的暴雨天進山,看到這具高腐屍體,他的眼裡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他用毫無波瀾的聲音例行公事一般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市局的法醫,我叫陸離。”
“陸法醫你好,屍體情況怎麼樣?”
“屍體高度腐敗,面部無法識别,頭發、牙齒、指甲全部脫落,局部出現白骨化,之前應該是埋在土裡的,這次下暴雨,山體滑坡,被沖了出來,目測死亡時間在兩個月以上,更詳細的信息,就隻有等帶回去做了詳細化驗之後才能得到了。”
大案組衆人跟上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此刻冉季這個初生牛犢并不清楚這句話的殺傷力,下意識看向了陸法醫腳邊的屍體,高度腐敗的屍體上還有蛆蟲在蠕動。
雖然剛才扛住了這股惡臭的攻擊,但如此具有沖擊感的畫面映入眼簾,冉季功虧一篑,胃裡翻江倒海,他急忙捂住口鼻偏開頭,但胃裡的東西已經不受控制地湧到口腔,與此同時,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在這裡吐出來,咬着牙硬生生咽了回去。
“哎喲……别看别看,”張淞栩連忙擡手來遮擋冉季的視線,“剛忘記提醒你了,沒事啊沒事……第一次都是這樣的。”
見冉季随時可能破功,沈确側身讓開,和張淞栩交換了個眼神,遞去台階:“這裡用不着這麼多人,松鼠,你帶小季回馬路上,向其他同事了解一下情況。”
為了對抗這份吐意,冉季不得不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雖然心有愧意,但也隻能由着張淞栩領着自己往來時的路退出去。
退回到馬路邊,冉季才狂奔到另一邊,蹲在排水溝旁吐了起來,幾乎把胃都排空了,但嘔吐的感覺卻沒有停止,隻能不住幹嘔,嘔得聲淚俱下。
就在冉季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的時候,一隻手扶上後背,輕拍着安撫他:“好了好了,吐了就好了,我第一次見到高腐,吐得比你還誇張。”
冉季回過頭,張淞栩遞來一瓶礦泉水,被大雨這麼一淋,大家都成了落湯雞,雨水順着他的發梢滴落,他身上的衣服濕了,運動鞋上全是泥。
那一刻冉季突然很想告訴吳緯國,大案組不是他說的關系戶小組,這群人,雖然家境優渥,但他們也和其他所有警察一樣,案子來了會連軸轉一個月,開案情分析會到深夜,他們也會冒着大雨進山,即使見到狀态惡劣的屍體也面不改色。
因為他們見過太多,他們從來不是隻處理小案子卻能立大功,他們也執行危險的任務,負傷,但仍然在一線,他們隻是擁有更多的資源和人脈,而這些也隻是為了輔助他們辦案更加順利。
冉季接過礦泉水,淚眼婆娑地看着張淞栩,道:“謝謝……”
“謝什麼呀,快漱漱口!不行,回去我得給老劉說說,下次河裡撈出巨人觀要解剖,把你拎去觀摩一下,多看,以後出現場就不會這麼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