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病?天天黑白颠倒,我都要瘋了!”老伴也随之提高了音量。
“你瘋了!我沒瘋——總讓我吃藥打針,你這是害我!”劉爸歇斯底裡的叫喚,卻顯得思維清晰。
“你死了算了……”劉媽抄起桌上的菜刀,作勢要砍。
劉蔓玲急忙擋在中間,抓住母親右手,叫道:“真瘋了?餘夢金你還愣着幹什麼?把刀收了!”
小餘在這些年屈指可數的幾次家庭聚會中,已經了解劉家二老的互動模式——清楚這純粹是老藝術家的表演,絲毫不慌張。本想再看看他們要演到何種尺度,聽到妻子吩咐,才輕輕奪了菜刀。劉爸見老伴發怒,閉口無言,乖乖回到床上。
劉媽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無力歎道:“小餘你聯系好那個醫生,明天就把你爸送過去吧……”
餘夢金當然明白她口中的“你爸”是誰,但忍不住心底嘀咕:我爸才不會得這種神經病!他吃得歡、睡得香,凡事想得開,從來不亂吃藥!大概率壽終正寝,不會這麼活受罪……
周一早上,劉家的兒女們都得去上班,隻有小餘一人出現在劉妹妹家。他進門看到一個大行李箱靠在牆邊,劉爸坐在卧室裡,于是直接問道:“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劉媽聞聲從廚房裡出來,答道:“我叫不動他,隻有等你來。”
餘夢金微微一笑:“網約車很快就到了,您先下去。我來處理。”
劉媽點點頭,先把行李箱拖到了樓下——裡面隻裝了幾件換洗衣褲,其實沒什麼重量。小餘待她走遠,才踱到老劉頭跟前。
他盯着那張“蒼蠅臉”——憶起五年前劉爸在餐桌上羞辱自己的父母,壓抑了幾年的怒火慢慢燃起。
老劉頭仿佛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驚覺的望向他:“你要幹什麼?”
餘夢金看他渾濁的眼白、暗黃的眼珠裡充滿了恐懼,暗暗咒罵:早知道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以前對待我家那般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飛揚跋扈到底是哪來的資本?
過往數年,腦海裡無數次想象:要如何痛歐他出氣!此時看他滿臉驚恐,又下不去手了……冷冷回答:“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老頭子滿以為還能耍賴。
小餘再也無法克制:搶了一隻地上的塑料拖鞋,“噼噼啪啪”在他身上一頓亂抽!劉爸左遮右擋,殺豬般亂叫:“别打、别打……你敢打人?!别打了,我去、我去……”
餘夢金聽他應允,這才住手。把拖鞋扔到地上,冰冷吩咐:“換鞋,快走。”
老劉頭墨墨唧唧穿了外套和襪子,又坐着不動了。小餘一把抓住他左手,劉爸拼命抗争,使勁縮手。女婿感到他的力量不弱,不像是一個苟延殘喘、風燭殘年的古稀老人!不禁怒道:“演得真像啊!裝什麼蒜?!”
加了幾分力,把他扯離床墊,甩到卧室門口!劉爸輕飄飄騰雲駕霧般從床上位移到了房門: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不敢再啰嗦,顫顫巍巍挨着台階扶手走到樓下。劉媽已經坐到了網約車副駕駛座,叫道:“快上來,别磨磨蹭蹭的耽誤時間,幹脆點兒!”
老劉頭靠住後車門,還要倔強渾賴。餘夢金二話不多說,左肩将他輕輕撞開,右手開了車門,随即把他按到後排座上,緊挨他坐好後,交代司機:“師傅,麻煩你把門都鎖好。到辰北塘……醫院。”
網約車司機看這陣仗,知道老頭子不太正常,答道:“都鎖好了,放心!”